☆、卷二 无题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巴黎之行对于宝拉来说都太过丰盛――即使回到韩国后,忙碌的生活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改变,看剧本,准备毕业答辩,拍摄广告和画报,以及还有即将到来的,《太阳的后裔》中韩同步放送的造势宣传活动。
“你是说,你现在顿悟了?”徐智媛轻抚着小腹,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她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成功从有女王气质的御姐医生变成了温柔可人的准妈妈,然而对于宝拉来说,毒舌依旧……好吧,难得这位信基督教的人能讲出佛教的专门词语来。
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回答着好友提问的宝拉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以手托头,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顿悟了什么?――智媛NUNA啊,不是说陪我写论文么,能不能不那么八卦啊。”
“哎呀,问问嘛,关心你呀。”大概是因为生活实在太过幸福,从前的傲娇冷漠范儿无影无踪,徐智媛的语气有些娇嗔,小女人的样子表露无遗,而且下一句马上暴露了真心,“那天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
眼前的女子身材修长,凹凸有致,不论以东方或者西方的审美观,都称得上是美女,而且大概是因为有混血的部分,五官看着比寻常的亚洲人面孔更深刻一点儿,头发也不是纯正的黑色。
她非常自然而亲昵地挽住刘阳的胳膊,笑着挥了挥手:“你们好,我是刘阳的妻子,我叫米娜。”这句话,用的是法语。
微微一顿之后,刘阳的手不自觉地覆上自己妻子的手,解释说:“米娜家的情况和我家类似,不过她的外婆是法国人,所以中文比我还差一点。”这是中文。
“啊,和微姐一样,是中国的朋友吗?”米娜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朝刘阳撒娇地笑笑:“中文好难的……阳,介绍下吧。”这一句,也用了中文。
比起刘阳基本上没有口音的娴熟普通话,她显然要弱一些,带着点“平上去促”不分的怪异强调,大概就是外国人说汉语说得不错的那种程度。
“这是我的妻子,方米娜。”刘阳踌躇了一下,礼貌性地为了方便权志龙,用的还是英文,“闵宝拉,我的朋友,是韩国人,不过中文很好。”然后手礼貌地指向权志龙,语气微微一顿,“这是她的男朋友,权志龙先生,也是韩国人。”
Boyfriend?权志龙有些忐忑地觑了宝拉一眼,却发现她完全没有反驳或澄清的意思,反而还像默认似的微微一笑,顿时心情好得不得了,表情也自然了很多。
刘阳和权志龙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甚至在宝拉不知道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所以这一次做客,权志龙面上不显,其实心里暗暗戒备,只不过,发现对方已经结婚,他放松了一些,宝拉现在的态度,让他又放松了一些。
权志龙宝拉,韩语;宝拉刘阳,中文;刘阳米娜,法语;刘阳权志龙,英语。
总之不过四个人,却是四种语言交杂着使用――幸好还有英语这门国际通用语言,大家多多少少都还不错。
在餐桌上坐定,第一道上的法国家庭非常常见的前菜,以酥皮包裹的馅饼,法语叫做feuilletéjardinier,里面是鱼肉和蔬菜混合的内陷。
看到卖相相当不错的盘中餐,刘阳的表情非常诧异:“这是你自己做的?真的?”
米娜虽然笑眯眯的,但看着刘阳的神情中明显带着紧张和期待:“快点试试看?”知道刘阳的朋友要来,下定决心要为亲亲丈夫挣面子的她从午饭后开始就开始忙碌,还勒令刘阳不能偷看,试做了十几次,毁掉了很多材料,总算做出了自己比较满意的成品,厨房垃圾桶里的“尸体”都快堆不下啦。
刘阳招呼了宝拉和权志龙后,叉起一小块馅饼放进嘴里,咀嚼了几秒之后露出笑容:“不错。”
米娜立即开心地笑了,她猛地一击掌:“对了,忘了开酒,我去拿酒!”她慌慌忙忙地跑出几步,又回过头问,“对了,要拿什么酒?”
刘阳神色柔和,笑着回答:“那瓶fleur,还有前段时间刚拿到的那瓶长相思,就在酒窖最外面的那个架子上。”
“fleur?”米娜吃了一惊。
刘阳点点头:“没错,去吧。”
在和刘阳交往的那两年里,宝拉学习过一些简单的法语对话,只不过这两年又生疏了很多,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她连猜带蒙理解了大半,至于权志龙,只听懂了“酒”,其余都是雾煞煞。
看到妻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回过头来笑笑:“是不是有点咸?抱歉,米娜她很少下厨,好像也没什么天分,这样――”他朝盘子努了努,“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我说要请朋友吃饭,原来打算是找个餐厅,她兴致勃勃地一定要露一手,说要做个称职的女主人……请给她多点鼓励。”
也许不语更为合适,宝拉默默低头把馅饼切成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地吃,权志龙则是礼貌性地笑笑。
本来前菜、主菜和甜品应该配不同的酒,因为女主人的疏忽,直接省略了前菜的配酒,fleur是为了主菜白酱炖小牛肉准备的。
顺便,这道白酱炖小牛肉,米娜其实已经偷偷练习了很久。
把主菜端上,米娜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刘阳将高脚杯一一斟上,她笑得很真挚:“这瓶是对我们来说很有意义的酒,阳一直都舍不得打开,看来你们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
宝拉一愣:“fleur是flower的意思吗?”
刘阳一僵,米娜毫无心机地点点头:“是啊,法语和英语的发音很接近吧。”
名为“花朵”的酒……是刘阳学习酿酒之后,第一次得到爷爷好评的成品,用黑皮诺和赤霞珠混合酿造,因为是实验性质,只有几只橡木桶的量,从未对外出售,现在也只剩下了几瓶,并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名酒,对他来说却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酒。
曾经对宝拉许诺,若有一天,他会在某个重要的时刻打开这样的一瓶酒,庆祝,也是纪念。
所以,重要的时刻就是和前女友再次重逢,然后和新婚妻子在她面前秀恩爱吗?即使知道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宝拉依然忍不住自嘲。
宝拉慢慢举起酒杯,轻轻摇晃里面深红剔透的酒液,抿了一口,入口柔和顺滑而富有层次,酸味和涩味都恰到好处,中味是甜软的水果气息,最后萦绕口中的回味,是玫瑰花的芳香,她不置可否地笑着,点点头:“很棒。”
单纯而美丽。
刘阳想说点什么,米娜先开口打了岔,她朝两人询问:“对了,你们是来法国旅行的吗?”
“他们是在韩国以及亚洲非常有名的演员和歌手,”虽然身体里流淌着四分之三的中国血液,生于斯长于斯,米娜几乎对亚洲或者中国没什么了解,害怕失礼,刘阳抢先解释,“宝拉是演员,权先生是歌手――他们是受邀参加这次香奈儿的巴黎高定时装周的。”
“真的?太棒了!”米娜对于受邀参加这个意味着什么还是有准确的认知的,不过她惊叹了一下之后又立即转移重点,“阳没和我说起过你们――你们看起来很登对。”
宝拉淡定地回答:“谢谢。”
权志龙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更好了一些。
“所以,当年刘阳和你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听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靡靡俱细实则避重就轻没有重点的描述,徐智媛皱着眉头问,“你一直没说,我也一直没问――是为了这个做饭不缺盐的傻丫头吗?”宝拉说白酱炖……什么的也是死咸。
“哎……和这位有关也是没关吧,”其实不是方米娜也会有别人,宝拉用笔挠挠头,显然不是很想提起,“虽然那时候确实很灰心很绝望,不过我不想说是因为理由恶俗到让人觉得好笑,倒不是因为太痛苦或者别的什么。”
越是俗套越是有用。
自诩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刘阳的爷爷老派又固执地认为演员――下九流的戏子,配不上自己最优秀最有希望将家业发扬光大的孙子,从一开始知道两人交往时就激烈反对,只不过隔了大半个地球,原以为自己能够解决的刘阳向宝拉隐去了每一次回到法国后的必备戏码――互相说服,互相赌气,强迫相亲和强迫被相亲,双方谁都没有赢,只不过,爷爷身后还站着非常有力的后援,刘阳的妈妈。
刘阳的妈妈从不像自己的公公那样以激烈的言辞斥责刘阳,而是温婉地、不动声色地嚅嚅细语。
“你的事业已经非常忙碌非常辛苦,我希望你的妻子能够帮你分担一些,至少可以照顾好家庭,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你爷爷他最盼望的事就是四世同堂,你在家的时候不多,如果你能够娶一个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讨老爷子欢心的妻子,这也是一种孝顺啊。”
“你爸爸他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你喜欢就可以,不过其实每次你回来和老爷子争执了一场之后,就长吁短叹的半晚上睡不着觉,不是那个韩国女孩子不好,只是和我们家没什么缘分。”
“她的事业在韩国,又有人气又有地位,可是如果你们结婚,你爷爷肯定不同意她继续演戏的,到时她能够放下一切安心当一个家庭主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