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凌迟（一）

侯止苑从容不迫的走上刑场，不管押着他的行刑人怎么踢，他都坚决不下跪。

那人一怒，对着侯止苑的膝盖就要踹下去。

“住手！”乔霁坐在高台上，制止了那粗壮的行刑人。

“是，乔相。”那人瞪了眼侯止苑，退到一边。

侯止苑站在刑场，与乔霁对视。乔霁眼眸漠然，侯止苑竟看不出他的心思。

两人一高一低，彼此相视，仿佛回到了幼年相遇，又仿佛回到那年宴会上的相遇。只是心变了。如何还能一如往昔？

侯止苑看着他，眼里情意绵长……

乔霁也看着他。却仿佛看一个陌生人。

许久，久到天地间没有了嘈杂声，天上的白云也泛黑。乔霁才起身。

他起身的刹那，上万百姓噤声！

乔霁一步步走向侯止苑，侯止苑就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像走在侯止苑心尖上……

终于，来到面前。

看着乔霁近在咫尺的容颜，侯止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天他所有的痛苦、难受，都能因为他的存在而消失！这个叫做乔霁的人，是他的良药！也是毒药！但他甘之如饴！

“为何来？”乔霁问他，声音不起波澜。

侯止苑一笑，恍若隔世的光，“来带你走。”

两人声音极轻，离众人又远。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两人彼此相对，一霸气，一冷峻！一时天地失色，唯有两人遗世而独立！

……

乔霁走到侯止苑身后，解开他绑在身后的手。几个行刑的人作势上前，却被乔什御一个眼神阻拦。

侯止苑心里一喜。难道，是打算一起走吗？

正想着，乔霁清幽的话便飘进耳里。

“我不会走。你不该来。”乔霁没有抬眼，继续解着捆绑的绳。

“霁。我不带你走，你会死在乔国。”侯止苑的眼神终于变了，他知道，乔霁是真的没打算走。

“侯止苑，我说过，再见，你我便是敌人。”乔霁将绳丢在脚下。看着他的眼，那双眼里，是赤诚！

他感谢侯止苑不惜冒险也要带他走，但离开又如何？

天下之大，他却无处可去。当年他也要带上行囊远走他乡，可出了那阁楼，才知世界太大，大到不知去往何处。

从成为仙士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这一生他都不会再离开乔国。即便如今乔什御要杀他，他也不想离开。

心若已定，天下无别处为家。

乔国是他心定的地方，离开乔国，他的心会死。

乔霁从不苟且。所以他宁愿死，也不做一具行尸走肉。

“午时已到。你既不走，那便行刑。”乔霁转身，回到高台，将“斩”字牌丢下。

那一声如雷鸣在耳，侯止苑感到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他竟再也想像不出，乔霁是那个给他带酒的人，是那个给他包扎伤口的人，是那个在他处于危难时戳伤自己的人，是那个睡在身边任由抱着的人……

侯止苑从不知，自己对他的隐瞒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此时此刻，他知道了。

原来，霁心里的伤，足以让他死！

若不是自己的骗局让他心灰意冷，今天，他定会和自己离开！

侯止苑觉得自己的心被拧成一团！这痛苦让他眼眶发热，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霁，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爱你更多。没想到，你的感情才最纯粹、浓烈！

侯止苑的情不及你！

侯止苑对不起你！

……

行刑人拿过刀，却被乔霁拦住。

乔霁对乔什御一字一顿道：“我亲自来。他们――不配。”

也不管乔什御是否同意，乔霁便走向侯止苑。抽出自己腰间的那把冰萧，手腕一拧，冰萧化为匕首，阳光下，灿烂夺目！

……

毫不留情，一剑入腹！

侯止苑拼死咽下自己涌上来的血，眼里的绝望却消减下去。

“霁。对不起。”侯止苑笑着对乔霁说，雪白的牙――猩红！

乔霁看着自己扎入他腹中的冰萧，缓缓将它抽出。

在别人看来，乔霁面无表情，堪比嗜血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