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好好活着

在侯止苑的软磨硬泡下，乔霁还是吃了侯止苑窃来的早饭。按照侯止苑的话说，早饭是他做的，用到的食材是地里拔的、树上摘的、水里抓的。所以往大了说他窃得是大自然的食材。

他坚决不往小了说！

乔霁懒得和他辩驳。

乔霁吃完早饭，就感到身体疼痛难忍。这种疼是从关节处传出来的――针刺一样。这种疼痛可以针灸治疗，可是现在用具不全，为了不让侯止苑担心，乔霁只好忍着。

“霁。我们还是别把食材还给他们了吧。给钱行不行？”侯止苑手上拎着的都是被他处理好的食材，想到要还给人家，心里还有点舍不得呢。

乔霁坐在窗前，看到外面乌云密布，遥远的天空有惊雷闪过。更远的天上还是蓝的。风吹的栅栏有些晃动，那面藏青色暗旗也被吹得仿佛能随时飞走……

“霁？”侯止苑见他表情不对，赶紧把东西都放下，着急的跑过去！

乔霁见到侯止苑眼里的惊恐，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无事。今天天不好，改天去吧。”

“霁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疼？哪儿疼？我叫叶誉来给你看看！叶誉医术高明，他定可以……”侯止苑急的头上冒汗，他知道乔霁疼，要不然他不会笑的这么假！

这样的笑容他太熟悉了！这是他以前惯用的！

“侯止苑……”乔霁握住他的手，知道瞒不过他，于是缓缓道：“之前的伤留了根，天气不好关节便会疼。没事的，一会就好。”

侯止苑什么心思也没了，他只知道乔霁脸上毫无血色。

当日他是亲眼见到乔霁受到的残酷刑罚的！他身上遍体鳞伤，简直是惨不忍睹！这样的痛能忍下来的，只怕天底下也就他乔霁一个人！

他每次想开口，话却掐死在咽喉。时间久了，侯止苑就一直在逃避这件事！但是，他忘记了，有那么重的外伤，内伤该多严重啊！

偏偏君子兰不治内伤！

外伤是好了，内伤还留着！

――所以，我的霁是有多疼啊！

侯止苑眼里的心疼和担忧让乔霁说不出话。他知道侯止苑担心他，可是他没有办法减轻他的担忧。

但是，乔霁心里是高兴的。因为这个人，真的是喜欢自己！

“霁，去床上坐着吧。”侯止苑扶着乔霁站起来，可是乔霁的膝盖太疼，猛地一站起来竟然导致双腿一软！

侯止苑脸色铁青，二话不说把他抱起来送到床上。替他脱去外衣，盖好被子。

“霁，你等一会，我去给你灌热水袋捂关节。”侯止苑风一样出去了，只留下乔霁一个人睡也睡不着，醒着又难受。

他突然忆起记忆里被他尽力遗忘的一角。

那时，自己离开佳雨山没有多久，师傅图界便因为御风过多而离世。那段时间里，自己独自一人游历于天下，路过一个平原，那里有数百个逃难的百姓。有老年人，有孩子，有年轻力壮的男子，也有貌美如花的女子。

这些人一路逃难，家人病的病，死的死。有些甚至病重到走不动，只躺在地上□□。

乔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救他们。或许自己的双手太血腥，想以此来减少罪孽吧……

自己治愈了病人。还领着他们去了一处高山。这山奇特，山中有一硕大的开阔之地，不远处，有水流从这附近流淌，水流的尽头，是一处瀑布。这里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乔霁便命人建了房舍，将逃难的百姓安置在此。

乔霁原先每年去两次。一次见村里人埋红樱青豆酒，便将红樱青豆酒带回去小酌。自从学会制作方法，乔霁每年只去一次，便是为了去那水流边，享受一日的平静……

“霁！快来捂着！”侯止苑把四个热水袋放在他膝盖、胳膊下。侯止苑一着急，做起事来愈发的荒唐。

乔霁被热水袋硌的难受，又烫的难受。只好道：“侯止苑……烫。”

侯止苑脸上蹿红！急忙把热水袋抽出来放在自己手心里，直到手被烫的通红，才伸进去捂着乔霁的膝盖。手冷了，他又去暖手，然后去捂乔霁的胳膊肘。反复几次，乔霁终于觉得关节处的刺痛好了许多。

“霁，好些了吗？”侯止苑一抬头，却见到乔霁失神的看着自己！当下心中大恸！

“侯止苑，对不起。”乔霁抱歉的笑了笑。

“霁为什么要道歉。即便道歉，那个人也是我啊……”侯止苑脱了衣服，也躺进去。把他搂在怀里。

乔霁吸了口气才道：“乔霁本孤身一人，自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后来答应过你不伤害自己，却因为变故……险些……”

侯止苑忙道：“霁！不是你的错！是我让你失望了，你才不顾生死！”

乔霁浅笑道：“你当知道，御风者，活不长。所以总有一日，我会永远离开。”

侯止苑无所谓道：“你若离开，侯止苑陪你便是。”

乔霁认真的看着侯止苑，道：“他日你若战胜叶耀圣，皇帝之位，该由你来坐！”

侯止苑浑身一震！

“到时，天下苍生比乔霁重要。”

侯止苑不说话，把头埋在乔霁肩窝里。

乔霁不忍逼他，缓声道：“只要不再御风，或许就能不死。我答应你……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