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离别前夕

听到乔霁的回答，侯止苑才放开钳制他的手。这一拿开，只见乔霁手腕被捏得青紫。

侯止苑赶忙坐过去，将他的手小心握住，轻轻揉着，“疼怎么不说。”

乔霁看着侯止苑自责的样子，缓道：“不疼。”

侯止苑叹口气，“你不知道疼，我疼啊。”

乔霁垂眸。

揉了一会，青紫消退一些，侯止苑把饭拿过来，“霁，饭要凉了，我喂你吧。”

乔霁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拿过去吃。

侯止苑笑着吃自己的饭。

烛火摇曳，照的营帐透亮。两人伴着周围的虫鸣声吃了晚饭。

在侯止苑收拾碗筷的空档，乔霁走出营帐将刚刚的饭食吐了出来。等侯止苑回来，乔霁已经在批阅奏折了。

堆积成山的奏折简直是要命的阎王。侯止苑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乔霁休息，于是他怒气冲冲的掀被子……

与此同时，乔霁将奏折合上，对一只脚踩在鞋子上的侯止苑说：“你要出门？”

侯止苑见他将奏折放好就要出去洗笔洗砚，于是急匆匆的穿好鞋飞过去，“我来我来，你快去洗漱。都这么晚了还不知道睡觉，真当身子是铁打的吗！”

其实时辰也不晚，只是侯止苑等得太久，产生一定的错觉。

乔霁含笑道：“你明日就要走了，真当要早睡？”

侯止苑眼睛一亮！小声道：“霁……是想要……做什么？”

乔霁道：“出去走走可好？”

侯止苑的星星眼熄灭了光，不大情愿的“哦”了一声……

洗笔洗砚的时间很短，短到乔霁只是披了件外衣，走出营帐，侯止苑就回来了。

侯止苑飞快的把东西摆好，然后牵着乔霁的手就往崖边去。

夏日的风总是有些火热，但沐浴过后吹拂到身上的风却是凉的，这凉意嵌在风中，风中弥散着好闻的书墨香气。

“霁，你身上真好闻。”侯止苑贪婪的想要将空气间所有的香气夺走。可是乔霁在这里，多的是这迷人的书墨香。

“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呢？廓儿的生辰宴上我就闻到这书墨香气，那时怎么就一根筋的认为你不是十八？”侯止苑握住乔霁的手，这次不敢握太紧。

“肩负使命之人，如何能凭感觉？”乔霁想到当年自己对侯止苑也有一股熟悉感，但因太多原因，刻意将他拒之门外。

如果侯止苑的身份没那么扑朔迷离，如果自己不是乔国丞相，或许不会走到今天。

但哪里有如果？

看着天上的繁星，乔霁忽然怀念起那块玉。那块陪着他走过七个春秋的玉……

“侯止苑……”

“嗯。”

“你可记得你是何时认出我是十八？”

侯止苑愣住了！

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很久以前，但是记忆里又没有具体的界限，好像被一个权威的人告知了这么一件事，然后就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见侯止苑是真的忘记了幽兰谷里他欲杀了自己，乔霁如实道：“那块麒麟玉佩已经碎了。”

侯止苑惊讶，“碎了？！”

“摔的。”乔霁惋惜的语气让侯止苑听着不是滋味，

“没关系，碎了就碎了。往后每年都有我在你身边，再不需要它了。”

侯止苑这话让乔霁心中很暖。他决定，玉碎的事实永远不要告诉侯止苑。但一想到自己这被御风反噬的身体，乔霁心沉下去。

“霁，你担心我吗？”侯止苑黑色眸子闪着光。

乔霁道：“你是绍渊，武功高强。何须担心？”

“我只是代替凌三叔，不是真的绍渊。”侯止苑委屈道：“再说，哪怕武功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啊。何况这还不是四手，是上万对手。”

乔霁露出淡淡的笑意，“海战那回我倒真是担心，但这次却不。”

“为何？”

“因为我还活着。”

清凉的风吹过乔霁的脸颊，星空下两人四目相对。侯止苑笑意浓浓，眉眼倒映着乔霁那绝世的容颜。又一阵风吹过，吹得侯止苑沦陷在这迷人的夜。

乔霁清明澄澈的眼也倒映着一个俊美的人，他逐渐靠近，慢慢放大……

夜色中，侯止苑亲吻乔霁的唇，薄唇虽然冰凉，却暖到了心里。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初遇的惊艳、结伴的默契、遇险的舍命、暴露的痛苦、坦诚的喜悦……

每一份感受都弥足珍贵，每一段回忆都苦乐参半。过往的一切已成空，两人也有了最好的结局。可如今乔霁却因为“御风”即将与世长辞。

乔霁蓦然想到侯止苑对他的情话，他说‘侯止苑本身就是个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