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伤别离（一）

侯止苑突然道：“霁，近来你身体不好，可是与御风有关？”

乔霁背脊一僵，“你多虑了……”

“我一回天都就让叶誉过来，你要答应我，务必配合叶誉。”

“好。”

侯止苑将他抱紧，离别在即，纵有百般不舍也无可奈何，他幽幽道：“明日我就得走了，往后我不在你身边，谁给你做饭吃呢……”

乔霁靠在他的肩上，轻轻闭上眼。自己这还无恙，侯止苑就如此担忧，若被他知晓实情，只怕他……

“霁啊，你这胃吃不了硬的东西，我走后你要让煞宫多给你熬粥。另外，不要这么拼命，奏折批不完就不要批了，实在不行就派人送来天都。还有，往后天越来越凉，你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能病了。你若是病了，不管我在哪里都是要赶回来看你的！”

这是乔霁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叮嘱，这叮嘱孩子一样的语气听得人心里发烫。

这世上，再没有人如侯止苑这般对自己了……

这一刻，乔霁的心被“烫伤”，他突然很恨自己，也突然对死亡产生了恐惧。

如果这一生注定要丢了他，那来生呢？还能寻得他吗？

“侯止苑……别说了……”

乔霁心里发颤、眼眶发热，吐字却清晰。

侯止苑会隐藏，乔霁如何不会？

“霁，我知你不爱听，但我也要说。”

乔霁在心里摇头，他爱听……他想听……可是――听不得了！

如果不是面临死亡，他一定乐意听下去！一条条深深地记在脑海里，然后一个个去完成！可是如今一个不知，一个不说。这些话就字字诛心！

乔霁喉中滚热，紧紧闭上眼，他不能流泪的，他是丞相，他是侯止苑唯一的牵挂，他是侯止苑活着的力量――

“霁，别的不说，但下面这些话你要记得。往后我不定在天都还是战场，你不要担忧。我说过你若担心，我就会活着，所以，我不会死的！即便有噩耗，你也不要相信。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定会托梦给你，你会是最早知道的那个人。”

“嗯……”

“你我定个约定可好？”

侯止苑眼里情意绵长，这些温柔的话语，除了乔霁，世上再没第二个人听到。

乔霁感谢这夜色，将他眼里的一点微红藏得很好。

“好。”

侯止苑笑道：“你不问什么约定就说好么？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乔霁驳道：“以前你对我也不是如今这般……”

一半的话留在唇齿间，乔霁不说，侯止苑也猜得到，但他就是坏心眼的想乔霁说出来，所以他嘴角上扬道：“这般什么？”

侯止苑知道乔霁不会说的，但他就是想这么问。

哪知乔霁接着道：“这般珍惜。”

侯止苑突然愣住了！他不知怎么回他！

侯止苑心里冒着彩色的泡泡，他想把眼前这个人融到血肉里。想天天与他在一起。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竟然如此可爱！

侯止苑突然懊恼的把他再次揽入怀中，“霁，你别待我这么好！我不想回天都了！”

乔霁被侯止苑逗笑了，他挪开侯止苑搭在自己肩上的脑袋，“由不得你。”

侯止苑闷闷不乐道：“这一走可不知何日能见了……”

“终有相见时。”

“可我这还没走，脑子里就开始想你了，这要是在天都，可如何是好啊？”

乔霁见他认真的说这话，不由得被他带入这迷惘中。自身体每况愈下后，乔霁无一日不想陪在侯止苑身边。往后的几十年，若能给他留下些美好的回忆，也不枉此生相爱。可是时局动荡、战事在即，人人都有身不由己之事。

这话题无解，只能由时间去推移。乔霁打断道：“你想定何约定？”

侯止苑这才呲牙笑道：“开岁城于最西，天都居中，叶耀圣的三座城池在北。如今我们主动攻打叶国，自然要往北去，若今后我所在离开岁城不足二百里，我要来找你。霁可不得说我。”

“不可。”乔霁直接否决。

侯止苑又郁闷的把头压上他的肩，“霁……”

“一旦攻破城池形势将陡然严峻，二百里地来回再快也需两日。你若不在，后果不堪设想。”

“二百里地来回，一日就够了……”侯止苑扯他的衣袖，“你若答应了，我就把那画像赠你。”

乔霁古波不惊道：“我要那画像作甚。”

“那可不仅仅是一张画像，那是十八――我心里的你。而且它陪了我这么多年，早就付诸深刻意义。这么珍贵的画，别人碰它一下都不行，我愿意送你，难道你还不乐意？”

乔霁为他这逻辑感到好笑，“你珍贵的未必在别人看来也珍贵。”

侯止苑严肃的摇头道：“我不是为了让你去珍惜它，而是想要你知道，我愿尽我所能将世上一切美好之物予你。如今的侯止苑，除了你以外，这幅画就是最珍贵的东西……”

乔霁嘴角牵起，轻轻道：“乔霁无珍贵之物，若有，那便是你。如今我将它安放于你身躯之中，你可要妥善保管。”

乔霁从不说情话，可这唯一的情话，让侯止苑差点把嘴咧上耳朵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