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恢复正常更新
祁昱见杨珥面露不豫,心中浮上不少忧虑,但以他的立场,并不适合与杜光慈相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找了条小路径自离去。
她眼神示意暮云送祁公公离去,暮云连忙跟上。二七看了眼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眸中闪烁了一下,身形却坚定不移地守在杨珥的身边。
“让他进来。”她对执婴的吩咐声刚落下,远处那玄青衣衫的杜光慈已不请自来。他面带薄怒,责怪之语几乎脱口而出,终是顾忌地瞥了眼守在一旁的二七与执婴。
杨珥也没时间与他耗下去,支开二人后,佯装慵懒地坐到石凳上,垂首以掩饰眼中的慌乱。
杜光慈只要忆起她刚才在众人面前的独舞,腹中就燃气了一股无名火,看着她现在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内心又无奈万分。想到刚才在追她来的路上发生的那件事,心里的底气又虚上不少。
他凝眸注视她片刻,终是化成了一声叹息,“你跳舞的样子还是这么美。”
她扬起嘲弄的嘴角,不接话。见她还是这副淡漠的样子,他身上闲逸的气息顿时急转直下,话音一厉,“你为什么要去燕归坊献舞?”
他的语气极不耐烦,“今日到场的,可都是京城中的勋贵人家,我实在是想不到你有什么献舞的理由,如果非要找一个的话,你的目的,不会是那谢庆岱吧?”
杨珥闻言一噎,无语地看向他,随即轻摇头,“你想太多了,我欠景窗姑娘一个人情,她今日身子不便,我替她跳一支舞罢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京城里的人会来,我若是知道,我怎么敢当着你的面跳舞?”
杜光慈觉得她确实没道理冒着被他发现的可能以身犯险,只是心中仍不免有些疑虑,“什么人情?”
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熟知他谨慎的心性,看来定要刨根问底了,蛾眉一扬,指了指她刚到时便放在桌上的雄黄酒,“景窗姑娘送了我一瓶雄黄酒。”
他闻言一愣,随即嗤笑出声,不信道:“就为了这瓶酒?”
他言语中的不屑,彻底激怒了杨珥心中的不快,想起还在家里等她的林无意,她就觉得胸闷不已,当即瞪向他,“你不该说这样的话,你对不起这酒的主人!”
他感受到她的仇视,心中猛然一痛,以为她口中所说的酒的主人,是她自己,他们杜家,确实对不起皇家。眼睛有些发涩,眯了眯,放柔了调子,“h儿,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难道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杨珥蓦地打断他的话,自从出宫以后,便再也没有人唤她的真名了,那是个她日夜都想要逃离的身份,明舒长公主,辛h。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要不是你的父亲,御史大夫杜大人,将太尉家的那件事告诉了丞相狗贼,沆瀣一气,太尉一家又怎么会因为被人抓住了致命把柄?彭太尉又怎么会被逼无奈与我上演了一场爱恨离仇,弑杀郎中令的戏份?”
到最后,哽咽得难成一句话,“若不是你们杜谢蛇鼠一窝,彭家,又……怎么……会在一夜间颠覆?”
他深知,这件事,成了他们二人心中永远的鸿沟。自彭家顷刻间倒塌以后,他想过很多种办法与她解释,她却从来避之不见。他心里突然一动,不若趁这机会把话给说清楚了?
杜光慈沉思了片刻,慢条斯理地坐到她身旁的石凳上,靠近了她,诚恳地握住了她搭在桌上的青葱的手,“h儿,父辈们之间的决定,我顺应孝道,无法参与。”
见她眉头深皱,忙继续说道:“可是我也有劝过父亲,让他不要趟这浑水,希望杜家能继续像从前那样保持中立的态度。当时的时势你是知道的,丞相与彭太尉已剑拔弩张。七成的军权虽在彭太尉的手中,丞相手握仅三成的军权,二虎要是真斗起来,丞相定是讨不得好。”
“可是丞相长子谢庆岱掌京畿治安,可指挥大半的禁卫军,那彭太尉就算可号令千军万马,可也远水止不了近渴,丞相若想夺宫,轻而易举。就算夺宫后的丞相,最后可能还是会败给彭太尉的大军,但是到那时候,江山已然易主,再也不是辛氏的天下了,这显然不是皇上乐意所见。父亲思虑良久,也是处处以皇上为尊,才不得已而为之啊!”
杨珥发怔,看着杜光慈大义凌然地将此事推脱得干干净净,寒从心起。他当她活得痴傻,连御史大夫杜大人想要分一杯羹的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都无法分辨?
曾经偷偷与他在京城巷尾闲逛,与他品尝各地新奇的美食,与他哭闹不想再做这烦心的公主,那些难忘的日子,竟已如昨日!
那个因为睡过头而与她失约,却从不找借口,一定会拿着各式各样小玩意的羞涩道歉的杜光慈,与此时面前的他,竟似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她心下抽痛,她又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人,一个她视若珍宝的朋友。原因竟是那微不足道又可恨的“立场”二字。
他见她默不作声地望着自己,以为是被自己给说服了,面上一喜,紧握住她的手,深情道:
“h儿,或许你早就有所感应,我对你不朽的心意。我不想只做你的知己,我想做你的相公。我答应你,只要你嫁于我,就会像你和彭太尉的婚姻一样,我们杜家,会庇护你们皇家一生一世!”
他满舌生花,她差点就要不小心地信了呢。
她挠着他的手心,似挑逗,又似女儿家的娇羞,让他的心快跳出嗓间,只觉得自己的表露心迹得到了回应。
“若我答应你,你愿意现在带我走吗?”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欣喜地起身,欲拉她起来,却不想被她给扯住。
她语气决然,“我说的是,带我远走高飞。”
他俊挺的身子登时一僵,面上满是犹豫,连紧握着她的手心都生了汗意。
杨珥对此没有竟一丝意外,冷笑着掷开了他的手,“你得了吧!杜光慈!收起你的那份伪善吧!你口口声声说你会为了我忠于皇家,可是你根本就摆脱不了你父亲的乖儿子身份,你是绝对不会忤逆他的。”
他被她的话刺中了自尊心,面色一白,连忙否认,“你胡说!”
她没有废话,直接站了起来。她只比他低半个头,踮起脚尖,在距他嘴唇只有一指的地方停住,语出挑衅,“那你吻我。”
杜光慈的瞳孔顿时放大,情不自禁地瞥向她翘润的朱唇,喉结滚动了一下。
二人秉着极其暧昧的姿势,看上去是世间最为郎才女貌的一对,大有春光正好的味道。可是郎君却克制地愣在原地,白白流失了一亲芳泽的机会。
杨珥睨了眼他,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你根本就不敢!因为你怕你若真碰了我,便情不能自已,生了不管不顾带我走的荒唐心思,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胆子!”
被她说中了心思,杜光慈紧咬着牙齿,无法言语。
她嫌恶地觑着他,“就算你要带我走,我也不会和你走的。我的身份不允许我自由放肆,我的身份也不允许我消除心中对杜家的芥蒂。你走吧,希望下次再见不要再表现出和我很熟的样子。”
他挪不动脚,面色极不好,“h儿……我……”
“就像刚刚你与谢庆岱竞价时,明明是你放弃了我啊,你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你与你的父亲一个德行,就是见风使舵墙头草!你永远都在权衡,永远都在算计着得失,往后你还会因为更多的利益舍弃我,我已经看清你了。”
她心知他父亲在他心中的份量,也知道这样说会有多伤人,当下便见他的面色铁青,欲发作又强忍住的样子。
面对着曾经的挚友,她有一万个不忍心,可是她仍选择说出这些狠话,她不想让他再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他可以有大好的归属与未来,只是都与她再无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靠近他的时候,脑海里倏地就蹦出了林无意那淡然的身影。她目光逐渐坚定,定要将杜光慈逼得彻底离开三阳县,千万别去柏舟书院参加那春日雅集会,免得日后他与林无意碰上,平生事端。
他定在原地,怒到极致,竟忽然大笑起来。杨珥被他莫名的笑声搅得心中}得慌。
他立马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在黑夜里盈盈泛着光亮的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别有深意地问道:
“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她霎时汗毛孔直竖,面上却未露分毫的破绽,瞥了一眼便别开头,镇定道:“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