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深夜，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白日繁华的京城如今街上只有巡逻的禁卫军。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背弓箭的黑衣人飞檐走壁，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忽然，一只箭深深扎进他的脚边，那黑衣人立即后退一丈，手中兵刃出鞘，警惕的向前看去。不久，一个手持连弩的黑衣人出现，两人打了一串复杂的手势后各自收回兵器。
一刻钟后，两人在无人的河边相对而立。
“少主受伤了，主人很生气。他设的局非一朝一夕可成，你却从没提过。”
“是我失职，任凭主人责罚。”
“主人怀疑你有二心，毕竟，你原本的主人回来了。”
那黑衣人立即反驳道:“我没有二心……”
话音未落，箭如雨下，那黑衣人一阵腾挪闪转后竟毫发无伤。又是几个身背连弩的黑衣人出现，为首的那一人说道:“前辈，若你没有二心，不该躲开。”
一言不合，短兵相接，他们所用的兵刃都是短剑，武功路数竟有八成相似，似是同门。忽然，又一支箭射进战局。这箭不过是大路货，此时却插入石板三寸，射箭的人定是顶尖高手。
那些黑衣人立即停手，在心中思索这是哪路高手。未几，一支又一支箭向他们射来，莫说射箭人的来路，就连立场都模糊不清。那架势，像是想把他们都杀了。
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禁卫军来了，那些黑衣人顿时四散离开。
无人的巷中，方才被围攻的黑衣人踉踉跄跄的前行，一只小青蛇忽然从阴影中蹿出来拦住他去路。
“玄羽?”一个熟悉的人自黑暗中走出，玄羽刚松一口气，却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把弓。
夏久星将弓扔到一旁笑了笑说道:“我用不惯弓箭，准头不太好。”
“谢夏公子救命之恩”，玄羽立即行了一礼说道。
小青蛇沿着夏久星的衣服一直爬到他的指尖，夏久星静静的看着玄羽说道:“我找你很久了”。皇帝安插在虞斯年身边的人，也是……知晓当年真相的人。
皇帝有信心武毅侯府的动向全在他掌控中，那他一定在虞斯年的亲信中安插了人手。夏久星一直好奇，谁是那个人?
于是夏久星告知皇帝，猎场行刺是虞斯年谋划的，太子为了替皇帝挡箭身受重伤，皇帝盛怒之下肯定会怪罪他安在虞斯年身边的奸细。
但夏久星等了多日，都没有等到雷霆之怒降下，直到夏久星知晓，玄羽在外许久，直到今日才回来。
于是夏久星在宫外等着，一路跟着暗卫，果不其然看到一出好戏。如出一辙的武功路数，则验证了夏久星的另一个猜测。
“身为陛下的暗卫，不知你是立了多大的功劳，才能取信于武毅侯府?”夏久星轻声问道。
玄羽惊得立即擡头，抽到一半的兵刃却又收了回去。
“我们暗卫原本便是虞氏的人”，玄羽说道。
“我的父母，是死于暗卫之手。据说动手的暗卫都死了，有的死于我爹江湖好友的追杀，还有的，死于陛下问罪。”
夏久星冷冷的看着玄羽说道:“若那时有暗卫逃脱投奔，武毅侯府倒相信他不是陛下的人。”
玄羽长久的沉默，不知该如何辩驳，最后颓然的跪在夏久星面前说道:“夏公子猜的不错，我便是当年的凶手。”
“听说，你们是奉先帝遗旨，那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父亲杀了恒亲王的?”夏久星问道。
玄羽犹豫片刻说道:“当年陛下与夏掌司因公事争执，两人在宫中大吵一架，不停地翻旧账。陛下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出……当年夏掌司杀了恒亲王，是他费心帮忙遮掩。”
口不择言?夏久星冷笑一声，定枯大师说，因政见不合，皇帝曾屡次对他父亲动杀意。怎么这么巧，他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偏就要了夏晏章的命。
“那你们又是怎么和武毅侯府搭上线的?”夏久星又问道。
“暗卫中原本就有他们送进来的人，武毅侯府派人递话，如今大楚法统源于太武皇帝禅位，虞氏子孙遇害，大楚国君非但不将凶手缉拿，反而包庇遮掩，忘恩负义。暗卫身为虞氏旧部，应当为恒亲王报仇。”
“可你们杀了我娘……”
“我们本不想对郡主动手，她是虞氏最后的血脉，但我们没想到她……”玄羽闭了闭眼又说道:“不论陛下是否问罪，我们动手的都是应死之人，陛下却留下了我的命。陛下同我说……无论是对虞氏还是大楚，武毅侯府才是乱臣贼子。”
“武皇陵乃前朝宫廷巧匠所设，只有虞氏子孙的血才能打开。恒亲王死后，武毅侯府怕虞氏绝嗣，再无人能打开武皇陵，取出里面的财宝与兵器。他们竟然……竟然以送葬之名，亵渎恒亲王尸身。
我曾打开过恒亲王的陵墓，里面只有碎骨。
陛下说，郡主幼时曾被武毅侯哄骗放血，所以她死前看到武毅侯才那么害怕。他们那时不知道，只有习过武的虞氏子孙，才能打开皇陵。”
夏久星忽然掩唇猛咳了几声，而后低着头说道:“如今你有什么打算?陛下已不信任你，用一块伪造的武皇图安插了其他人。”
玄羽双目茫然，他本以为他还有解释的机会，毕竟还没收网，他是皇帝唯一成功安插进去的人。
他的傲骨早在多年前便被碾碎，身为一流高手，这些年来虞斯年对他呼来喝去。为了一句戴罪立功，他隐忍多年，如今天下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处。
夏久星在心底叹了口气，他是想手刃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但面前的只是一枚棋子。夏久星捡起地上的长弓，越过玄羽，离开了小巷。
武毅侯一直隐身幕后，家业大计尽数交给幼子虞斯年打理。而皇帝……若要杀他，天下大乱。
且不说若是让人知晓是他夏久星动手，必定牵连文安侯府和索魂谷……还有符云书。若是外族趁此内乱起兵，兵燹无情，百姓无辜。
知晓了一直想知道的事，夏久星一边盘算着该如何杀他们，一边不可避免的觉得有些累，想好好睡一觉。
于是走着走着，夏久星走到了端王府附近，立在屋顶上，夏久星遥遥看到，符云书的书房还亮着灯。
半刻钟后，符云书忽觉烛光闪烁了一瞬，一只熟悉的手盖住了他面前的公文。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符云书平静的擡起头，果不其然，穿着夜行衣的夏久星俯身看着他，眼中含笑。这么晚了，符云书本以为夏久星今夜不会来。
“你有心事?”符云书问道，夏久星最善隐藏自己，现在他的神态举动如往常一样。但符云书偏偏就知晓，眼前的人有心事。现在，夏久星需要他。
“有很多，但我现在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