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夏久星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有吵架,端王世子向来不茍言笑,夜间昏暗,也许是伯父看错了。”
看错了?文安侯不信,即便他真的看错,同桌那几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不可能一齐看错。
思前想后,文安侯说道:“若他欺负你了,你尽管说便是,莫因担忧得罪他为府中引来祸事而委屈自己。”
此话一出,原本埋头吃饭的夏明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谁能欺负夏久星?夫人瞥了他一眼,夏明先立刻放下筷子倒戈说道:“是啊,三弟你可千万别自己吃闷亏,要是你被他欺负了尽管说,我替你去找陛下告状。”
夏久星静静的看着夏明先,然后真诚的对文安侯夫妇说道:“端王世子为人正直,怎会无端欺辱别人?以前我在外面时,也学了几招武艺,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听夏久星如此说,夫人的面色顿时难看到夏明先浑身一颤,“什么武艺不武艺的,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
也许是怕吓到夏明先,夫人又笑了笑说道:“学些武艺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但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你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万不可想着自己有武艺而去凑热闹。”
夏久星点点头说了一声好。他明白夫人的意思,前朝以武立国,日后若他身世暴露,他是病弱之身比他身怀武艺要安全的多。
文安侯面色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近日你最好离端王世子远一些,莫与他独处。端王世子近日惹了些流言,若是你们走的太近,瓜田李下,小心那些流言扯到你身上。”
“爹,难道他真是断袖?”听到文安侯提起这事,夏明先整个人忽然兴奋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背书时怎不见你这么精神?”
如被浇了一桶冷水,夏明先向鹌鹑一样缩了起来,拿起筷子乖乖吃饭,不敢再多问一句。
另一边,符云书深夜睡下后又进入了梦境中,这几日,他都做一相同的梦。只是今夜,他终于看清了梦中之人的脸。
熟悉的苍白的面色,浅色的唇,魅惑与狡黠如摇动的狐狸尾巴在他温润的眉眼间若隐若现。梦中符云书再一次将礼义克制都忘却,拥他入怀。
远处的鸡鸣声响起,符云书醒后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怎会梦到与夏久星……
符云书想忘却这个梦境,但他向来过目不忘,昨夜的,前几夜的梦境,每一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次试图忘却,都有一把无形的刻刀将想忘的东西在脑中刻得更深。
其实他不想忘。诡异的念头冒了出来,又被符云书撕得粉碎。
其实……他早就猜到,夜夜入他梦的人是夏久星。
梦中的每一丝触感,每一片衣角,都是他对夏久星的记忆拼凑而成。看不清他的脸,不是什么精怪作祟,而是符云书想骗自己。
原本,符云书以为自己一厢情愿,夏久星虽对他做过不少出格的动作,但只是拿他寻开心而已。但昨夜那长长的拥抱,符云书似乎自那些调笑中触摸到了一丝真心。
但他的心意,怎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
夏久星性子乖张,是肆意江湖的索魂谷少谷主,也是被家人长辈捧在手心的文安侯府三公子。而他广竖仇敌,多半会不得善终。
“世子殿下,郭大夫来了,正在前堂候着呢。”管家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符云书想起来,昨夜他确实说过,他近日少眠多梦,让管家请大夫过来看看。
穿衣洗漱后,符云书到了前堂。府中的侍卫大多是因伤病自凉州军中退下来的,因此端王府时常请大夫上门诊治。郭大夫此前来过多次,符云书与他也熟识。
寒暄过后,郭大夫一番望闻问切,然后不说病症,也没有开药,面色有些古怪的问道:“听闻世子殿下还未成婚,那房中如今可有人伺候?”
符云书摇了摇头,日日与公文相伴,他并不热衷此事。
“殿下倒不用吃药,只是阳气太过旺盛,需钻研一番阴阳调和之术。”
听郭大夫这么说,管家跃跃欲试,符云书沉默的送客。
夏久星没有与家人相处的经验,文安侯府对他同样也是小心翼翼。磨合了一些日子后,夏久星身边的人终于跟的没有那么紧了,再三要求后,他的房中也没有守夜的人。于是接连几日,夏久星夜间偷偷换上夜行衣外出。
夏久星几乎用了所有能想到的路子去查当年的事,但如他先前想的那样,他父母私奔前发生的事被几路人马清理了好多遍。夏久星废了许多功夫,却只寻得几块碎片。
深夜无尽的黑暗中,夏久星下意识向皇城高高的屋脊望过去。他知道,皇帝一直在等他过去。但他偏不,他要等皇帝沉不住气来找他。
京城卧虎藏龙,夏久星在黑夜中飞檐走壁时,隐约察觉到黑暗中有不少同类,大家都默契的相互远离。街道上,宵禁后禁卫军整夜整夜的巡逻,问剑司的高手们则藏在暗中悄悄的盯着有无江湖人在京城作乱。
某夜,夏久星准备去鬼市打探消息时,窄窄的屋脊上,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人同样穿着夜行衣,内力深厚,气息绵长,身后背着一把小巧的弓。
夏久星抱臂站在他的不远处,两人沉默相对,夏久星知道他来者不善,手中的匕首悄悄握紧。
那人一言不发,突然握着一把短剑向夏久星冲了过去。夏久星轻盈躲过,脚步一错便绕到他的身后,手中匕首向他的后心处刺去。
在离他的要害处不过两寸时,夏久星突然将手中匕首转了半圈,用刀柄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后背。夏久星手下留情,那人却丝毫不领情,反而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般腰身一拧,转头以更猛的力道攻向夏久星。
两把短刃不断相击,一招一式快到几乎有了残影。两人在屋顶上打的惊险激烈,却没有波及一片瓦。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夏久星将那人制住,正要下狠手逼问来意时,忽然又一个黑衣人出现急忙拦住了夏久星。夏久星本以为又要打一场,那人却对夏久星行了一礼说道:“夏公子还请手下留情,我们是奉陛下的旨意而来。”
手下留情?方才在打斗时夏久星一直在放水,在观察了一番他的武功路数后才将他擒住。
轻笑一声,夏久星说道:“陛下派你们来取我性命吗?”
此话一出,被夏久星擒住的那人不再挣扎,反而耳朵尖有些发红。另一人立即行了一礼说道:“夏公子误会了,陛下只是请您进宫一趟。至于他……是我没有与他说清楚,夏公子若要责怪,责怪我便好了。”
“不怪你!是我……我……”
“是你觉得我的武功不如你,你能够生擒我?”夏久星帮他补充道。那人顿时不再说话。
夏久星放开他笑了笑说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们便走吧。”
宫门原本已经关了,那两个黑衣人却在拿出一小小的令牌后畅行无阻。夏久星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身后背着的弓箭问道:“你们是苍龙暗卫?”
领头那人点了点说道:“没错,我们确实隶属于苍龙暗卫。”
“我听说苍龙暗卫除了圣旨什么都不认,我们此前从未打过交道,你们为什么对我有恶意?”夏久星突然问道。他不信什么自作主张,暗卫都是一把没有自己想法的刀。
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继续沉默的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