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原本想让你远离风波,既然你不肯,那朕便给你一个仇人。
太武皇帝禅位后,他的独子虽碍于民心所向,受封为恒亲王,但暗地里却一直想将江山拿回来,那时暗中追随他的人,遍布朝野。当年你父亲误杀恒亲王后,虞氏绝嗣,他们大受打击,却并没有消失。
当年太武皇帝虽不理朝政,却在幽州一日杀尽外族铁骑,北戎元气大伤,十几年无力侵犯边疆。因此,太武皇帝在边关军中一向有很高的声望。
十八年前,凉州军中动乱,叛军打出来的正是前朝虞氏的旗号。
叛军在明,武毅侯在暗,他们查到了你父母所在,与在暗卫的眼线搭上线。他们本想拿着先帝遗旨的名头,取你父亲性命,然后趁乱拥立你母亲。没曾想,你母亲也死在他们手下。
久星,你若想复仇,便去找他们吧。或者,他们会来找你。”
夏久星却笑了笑问道:“陛下,既然你早知当年军中叛乱是谁指使,为何让那些乱臣贼子们活了那么多年?他们当年又为何留下我?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难道不比我娘好控制吗?”
“他们树大根深,若要除去,应一人不落的连根铲除,否则后患无穷。至于你第二个问题,你确实比你娘好控制,但你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们该如何证明你是虞氏后人?
追随虞氏的人都知晓恒亲王当年有一女儿天生哑疾,早早夭折。恒亲王死前神志不清时,也一直念叨着他的女儿还活着。他们查了这么多年,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母亲就是恒亲王的女儿,但你刚出生的婴儿,如何能服众?”
“所以他们便等着,等到我回到京城,陛下与文安侯府皆认可了我的身份,然后设法将我拉拢过去。”夏久星补充道,而后又突然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懂,他们为何能笃定说服我跟着他们起事?”
“不需要说服你,他们只需要一个名头。无论你态度如何,因你身上流着的虞氏血脉,只要你的身世流传出去,那些追随虞氏的人便会重新聚起来。何况你母亲的身世一旦大白于天下,你必定麻烦不断。有谁相信,朕能对前朝血脉毫无芥蒂?”
皇帝看着夏久星说道,帝王的心思向来难猜。
夏久星眨了眨眼说道:“若真如陛下所说,那我若是从了他们。因我的血脉,我便是他们的头领,到时候我想杀当年主使之人报仇,岂不是轻而易举?”
皇帝闻言愣了愣,而后大笑。
开怀过后,皇帝说道:“你若是帮朕将他们连根铲除,朕便将他们交给你处置。”
“这样确实不错,但是陛下……您还是有事瞒着晚辈。”夏久星摇了摇头说道。
“陛下,晚辈相信以您之能,要铲除他们不必如此费劲。您留着他们这么多年,肯定有其他理由。”
皇帝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云琛向你这般聪慧便好了。你说的没错,朕留着他们,确实有其他理由。因为他们的根不在大楚,而在凉州以西的西月国。
当年凉州的叛军被端王一路打进大漠,他们见回不去大楚,便转进西月,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掌控了整个西月。朕若要铲除他们,需要大兴兵戈,但若是有你里应外合,便可让大楚免了兵戈之祸。
西月在边境陈兵多年,久星,你若按朕的谋划行事,不但可为你父母报仇,更可挽救无数大楚百姓将士们的性命。”
夏久星原本只想报仇,却猝不及防的背上这么重的担子。夏久星垂眸思索了许久,皇帝还是有事情瞒着他,但他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夏久星知道当年起事的叛军投靠西月,却没有想到他们仍然追随虞氏。若他行事得当,真的可以救许多人。
皇帝品了一口凉透的茶水,悠闲的等着正在思索的夏久星。比父母之仇更能控制住他的,是许多无辜人的性命。
“我答应你”,夏久星擡起头来说道。
“好孩子,朕知道你会答应的。”
而后皇帝又交代了夏久星许多事,那些人在大楚境内的势力他如指掌,夏久星悉数记下。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夏久星也准备离开了。临走前,他心头一动问道:“陛下,您留着他们这么多年,真的不怕他们闹出大乱子吗?”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只要朕想,他们一日吃了几碗饭朕都能知道,他们又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夏久星沉默的告辞。
既然这样,原本的剧情中,端王世子为什么会被他们设计重伤?
是皇帝一时大意?还是说……是皇帝默许,用他们当刀为太子除去障碍?若皇帝真的能用他们当刀,这把刀只用了一次吗?
还有他的父亲,皇帝既然认下当年是他费尽心思帮忙私奔。在夏久星心里,皇帝也认下了当年他就是那个逼他父亲自废武功的人。
自那日过后,京城风云渐起。文安侯府虽一再阻拦,流言却如洪水一般怎么都拦不住。夏久星虽向文安侯夫妇暗示过,皇帝不会对他做什么,文安侯夫妇却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符云书耳中。符云书想去问夏久星是不是真的,递到文安侯府的拜帖却都被拦了下来。文安侯借口夏久星身体不适正在养病,婉拒了所有人的探视。
京中有关夏久星的两道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一是他身负前朝皇室血脉,二是他身患重病命不久矣。一者令人又羡又惧,一者令人怜惜。
朝堂之上,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看着朝中神色各异的大臣们。那些曾向夏久星送过药材的格外惊惧,流言如此猛烈,皇帝必定早就知晓。只是不知……皇帝对夏久星究竟是何态度。
处理完朝臣们的奏请,皇帝突然说道:“过几日秋猎,众爱卿不如将家中子侄一并叫上,年轻人多了也热闹。文安侯,除了明先,将久星也一并叫上吧,多出来走走,也许好的更快。”
文安侯立即领旨,有许多人悄悄松了一口气。稚子无辜,夏久星身体本来就不好,经不起波折。
皇帝想与朝臣再说些家常话,符云书却十分没有眼色的说道:“陛下,臣前日所上奏的幽州军部之事,不可再拖了。边关将士舍命保卫边疆,万不可让他们寒心——”
皇帝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朕原本准备派出处理此事的人,被你关到牢里去了。既然端王世子对军务如此关心,那便由你去幽州安抚军士们如何?”
“臣领旨”,符云书立即行了一礼说道。原本,他就不放心旁人去。
符云书身后的朝臣们面面相觑,幽州苦寒,这可是一件苦差事。端王世子难道听不出,皇帝说他关心军务,非是夸赞,而是敲打?
难怪陛下不在意夏久星是前朝皇室遗孤的事,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夏久星,端王世子更可能心怀不轨。
“既然爱卿也想去,那便这么定下来吧,秋猎后出发。”皇帝看着一板一眼行礼的符云书说道。
散朝后,文安侯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论夏久星年龄多大,是什么样的人,他既然没行谋逆之事,便不该虚无缥缈的血脉惹来杀身之祸。
夏久星见一直关爱他的伯父伯母不再那么焦躁,也松了一口气。
是夜,夏久星照例换上夜行衣,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翻出侯府高墙。白日文安侯越是不想让他出门,他就越想去外面。
胡乱的飞檐走壁逛了许久,夏久星吹着凉爽的夜风,终于觉得自己的心境开阔许多。然后寻到那处幽静的小院,自井中到达了鬼市。
地上因宵禁万籁俱寂,地下却是百无禁忌。夏久星穿过地摊店铺,想去告示栏那边看看近日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想到,告示栏上贴满了他的名字。
有人悬赏取他性命,有人重金求高手保护他;有人想刺探他是不是真的身患重病,还有人想要他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