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军演结束了。
决定着史今、成才、七连命运的军演，结束了。
成才在回来的第二天便走了，七连这边只有许三多一人去送了他，三连那边却是连指导员都出来迎接他。可成才的背景板上却仍是昏暗一片，像是失了方向的孩子。
他离开的时候下了雨。成才抬头看向吴轩房间的窗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可看着站在那里的人在接触到他的视线之后转身离开的时候，成才最终没忍住，哭了出来。
他知道的他选择离开七连，有些东西便彻底失去了，他也是这样打算的。可如今他后悔了却已经没机会了。
吴轩挺了两天才去找的王团长，他花了两天时间想了一大堆的歪理，对于史今提干的事，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史今是好兵，比许三多要好得多的兵。
可吴轩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三个消息，都算得上好消息。除了四级士官和史今的提干，还有关于他自己的，他要升上尉了。
接到这三条消息的时候吴轩是惊讶的，他没想到史今的事，完全不用他去磨叽团长就给批了，更没想到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他的事。
团长很和蔼，团长身后的狐狸也很和蔼，团长说，四级士官的那个是人家该得的，史今这个也不只是因为吴轩求他就给的，史今成绩一直很好，唯一出现差错的那段时间还是因为许三多的关系，按照吴轩说的，许三多这个兵不能全让史今担了责任，更何况许三多如今的成绩也是多亏了史今的。至于吴轩，他的成绩一直在这摆着呢，上次军演的表现也是极为出色的，虽然说，按照常规，吴轩离升上尉还有半年，但这却是上面特批下来的。
把这个消息带回七连，七连便炸开了。尤其是三班。
他们拉上连长，拽上指导员说要去食堂吃顿大的，光连啤酒就买了五箱。大有今夜不醉不归的架势。整个三班估计只有许三多不明白，这种对于史今来说有着劫后重生之感的消息到底有多重要，只是单纯地以为大家是为了庆祝史今提干的事。全连估计也只有许三多会这样想了。
吴轩依旧没去凑热闹，早早的打了饭回到自己的寝室去窝着了，其实在拿到那份升上尉的文件的时候吴轩就知道了，七连改编的事情应该不远了，这次升上尉九成九有自家老爹的操作。
吴轩觉得这样也好，总好过让他直面他们七连的兵被打乱重新编制，各奔东西的情况要好。
快要熄灯了，吴轩还在电脑前工作，接到通知便离去军校的时间不远了，他有一样东西一定要在那之前做完。是他早有准备的，却没想到交工的时间突然缩短了这么多。吴轩一直在忙，直到史今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排长，有空吗，陪我喝会儿？”史今身上已经有了明显的酒味。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喝酒的。”准确的来说是不敢喝，就算他也很想像其他人一样，大喝一场，庆祝史今能留在部队的事情。
“我准备了这个。”史今眼睛笑弯，从身后拿出两瓶饮料，一脸的邀功。
吴轩无奈，点头同意。
他们在训练场上找了一块远离寝室的地方，吴轩拧开饮料，史今开了一瓶酒。
“谢谢你。”沉默的喝了一会儿，史今先开了口。他抬着头看着天空，眼里映着漫天繁星，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
“我早说过，一定会留下你。你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在实现承诺啊。”吴轩也仰头看着天空，黑黑的一片，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也不知怎地话题竟扯到了许三多的身上。
史今说，许三多那个孩子，全连最依赖的除了我便是你了。
吴轩不置可否，最开始，除了你也就我还会同他说两句话。
“对，那个孩子不记仇，谁对他好，他就一个劲的往上凑。”史今似是想起了许三多刚来七连的那段日子了。笑容里有了几分怀念的味道，明明一年都没过。
“是啊，超没自尊的样子，连长不也是因为这个不喜欢他的吗。”夜风卷起训练场上的沙土，吴轩揉着眼睛说道。
“他就是个孩子。”史今的口吻像极了能包容一切的大地妈妈。
“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什么偏要把这个兵招过来，我一直不看好他，就算现在，他所有的能力都算得上是前几名，可我依然没看好他，他就算再厉害，他的思想......”吴轩觉得思想这个词不是很准确，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贴切的词，便换了一种说法，“许三多他，他不是能上得了战场上的兵。”吴轩说的肯定，就算他被打过脸，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能抵得上心理干涉小组的......恩......两个成员......
“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也没想招他，他智商不低，英语水平在咱全连都数得上数，可他心智却跟个孩子似的。我去家访，他不说话，他爹一个劲的说他想当，我问他为啥想当兵，他却给我说了一大堆的英语单词，一个个的往外蹦，我跟他私聊，说他就算不当兵，以后当得啥不成，他看着难过，却像是认同了我的话一样在没说啥，他爹着急了，跟我说他跑得快，可当兵不是跑得快就能当的啊，我是去招兵的，又不是招逃兵，要跑得快的干啥玩意儿。”史今想着第一次遇到许三多时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就连家乡话都冒了出来。
吴轩也笑着摇头，这的确像是许三多那个孩子的性格。
“许三多......他和我特别像。”史今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这些话他没和别人讲过，可他就是有种冲动，就是想告诉吴轩。哪怕他是全连出了名的蛇精病，史今也觉得吴轩是个值得给予最全的信任的人，仅次于他们连长。
“你可没有像他那么愁人的时候。”吴轩撇了撇嘴，对于史今这话，吴轩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史今摇了摇头，道：“你那是没见到过，刚进部队那会儿我也没比当初的许三多强到哪去。”
吴轩试着将史今的样子带入到许三多做的哪些事上，没一会儿就宣告放弃，完全代入无能......
“许三多他爹打他，我爹小时候也打我。我在家排行老四，吃饭时候家里人就碗上插两筷子，说，给你个猪食槽，给你个搅料棍。我能念完初中是扛揍扛出来的，每买个作业本是一顿笤帚把子换来的……”史今说着，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想想史今也有两年没回过家了。
其实吴轩打小的生活条件就好，他三年级的时候，他爹就给他买了只钢笔，小书包上还有红色五角星，走到哪都有一大堆人羡慕，他过的苦日子几乎都是在大学，没日没夜的训练，再加上专业知识，他那会儿恨不得把每一秒的时间都劈成两半来过，可那也只是累，身体上的苦，金钱上的苦日子他没受过，就连大学时花钱花得很了，他也是偷摸的找高城借钱，弄得有一段时间，高城一看到他打电话找来，就知道他有时要借钱。每次见到他都要训一顿，说他个混小子，上个大学怎么那么能花钱。可骂归骂，他每次借高城也都会给。弄到后来，他进了部队，每个月拿出一半的工资还高城，居然还了七个月......
“后来呢？”吴轩问。
史今接着说：“后来我当了兵，我爸再不打我了，还说老四是史家最出息的。我跟许三多也这么说，他就羡慕我，觉得当兵就能不挨打，说他想当兵，问我他能不能像我这样，他也不想他爸打他，他也想他爸为他骄傲。呵呵.......”史今说着笑了起来，许三多想当兵其实很大一部分也是被他勾出来的，他当时要是不说这句话，说不定也没有后面那么多的事。
“其实他就是个孩子，他就想让他爹说他最有出息......”
许三多说完，史今又开始说他自己，说他家，说他哥，说他爹现在老了，也说起了他初中时的同桌。
史进眼里，那是一段爱情。
“你们早恋也是够早的。”吴轩说的话里有一丝酸气，说起来他还没交过一个女朋友，在他爹眼里，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吴轩是正经八百的红二代，不能当流氓。
吴轩和史今聊了很久，吴轩的饮料没喝完，史今的酒早就空了。到最后，两人仰躺在地上，评价起了七连每一个兵。今天之前，吴轩心底藏着七连要改编的秘密，史今以为自己就要退伍，他们都已经好久都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的了。
直到天空泛白，两人才回到寝室，还好第二天是周日，睡懒觉也不会有人管的。
史今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笑着便睡着了。可吴轩却睡不着，他披上大衣，进了高城的房间，坐在皮椅上想事情想得出神。
高城一大早上醒来，看到没到周日必然睡懒觉的吴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你不睡觉跑着来干啥。”高城十分不理解。
“想事情。”吴轩一脸严肃，弄得高城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什么事？”高城语气认真，眉头也皱了起来。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