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柳涵自己真没多大的反应，听吴大夫说要疼阵子，才慌了神。这里似乎并没有麻药，他真不知道一会儿会经历什么。
郑文韬走过来，给了柳涵一个拥抱：“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柳涵点点头，其实他还是有点怕。
热水很快就被烧好递到门口，巧哥儿伶俐，还知道拿来好几块干净的布，他虽没见过落死胎，却也知道一会儿定然要给柳涵擦身子的。
吴大夫见东西都准备齐了，便让郑文韬把柳涵扶到床边坐下，脱掉上衣。柳涵照做了，这个天光着身子还是有点冷得，柳涵打了个寒颤，郑文韬眉头当即就是一蹙，将衣服又给柳涵披上：“我去生盆火。”
“瞧我，是该弄盆火来。”吴大夫一脸懊恼说。
郑文韬这边刚说生活，巧哥儿那边直接就把灶里的柴火引了出来，又上了平日里用土缸攒下的柴火碳给郑文韬送了进来。
灶里刚出来的火旺，倒是也没耽误什么。
柳涵重新把衣服脱了下来，也不感觉到冷了，就是这一波三折的，他心就有点发虚，要不是郑文韬也在这里，估计他就得临阵脱逃。
吴大夫已经把针拿了出来，庄函见了倒是惊奇了一把，他没想到这么个乡下的赤脚大夫竟然也会针灸术。然而这个现在并不是追问的这些事情的时候，庄函倒是没有多问。
吴大夫将银针在烛火上消毒后，手法熟练扎到柳涵身上。柳涵原本都已经咬牙准备挺过去，却发现一点儿都不疼，跟挠痒痒似的。
郑文韬一直扶着柳涵，没让这人看到自己满背都是明晃晃的针的模样。
吴大夫扎下八针后柳涵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渍来，郑文韬松不开手，庄函便亲自给柳涵擦。柳涵有些不好意思：“小阿爹，你不用管我。”
庄函道：“别说话了。”
柳涵闭了嘴，他虽然不疼，但是真的有点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八针下了之后，吴大夫便没有再施针，过了一会儿，吴大夫才说：“把裤子脱了。”
柳涵目瞪口呆“啊”了一声：“怎么……怎么要脱裤子？”
“不脱裤子怎么把死胎滑出来？”吴大夫胡子一登：“赶紧的，这时间可不等人，我得拔针了。”
柳涵死活不愿意，要是只有郑文韬在，他还能慷慨一点儿，现在屋子里不仅有吴大夫在，还有庄函，叫他脱裤子，这种事情柳涵真有点脸烧。
“吴大夫，能不脱吗？”柳涵哀求道。
吴大夫可管不了这么多，眼看这拔针的时机就到了，摆让郑文韬直接把人给按住，将柳涵的裤子愣是给拔了下来。
郑文韬也不愿意为难柳涵，但眼下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倒是没由着柳涵。
“你丫的，丢脸死了。”柳涵被郑文韬按在腿上，伸手偷偷拧了一把郑文韬的腰。
郑文韬愣是没吭声，柳涵用的力气绝对不小。不过柳涵拧完就心疼了，伸手又给人揉了两把。两人这个时候还如此如胶似漆，倒是亮瞎了吴大夫的眼。
吴大夫轻咳两声道：“别罗嗦了，把人给抱紧咯，这下可有得疼的。”
柳涵不以为然，就是觉得自己把屁股对着别人有些别扭，想转身脸又臊，最后还是庄函见柳涵尴尬不已，提议用一张床单将柳涵下半身包裹住，这才解了柳涵的尴尬。
郑文韬刚将柳涵给包好，吴大夫一针就扎了过去，柳涵顿时感觉心在被人绞割，腹部更是如同有只蛊虫在乱窜似的，连叫喊都叫喊不出来，只有冷汗不要命的往外冒。
吴大夫大吼一声：“把人抱住了！”
郑文韬一惊，他反应倒是快，在柳涵情不自禁挣扎前将人死死锁在怀里。柳涵要是动了，吴大夫这针定然就扎不稳，这点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小涵，你且忍忍。”郑文韬担忧道。
柳涵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脑子里除了疼痛一片空白。
郑文韬看得心疼，却也不敢莽撞，狠下心没松手。
吴大夫连扎了六针后，柳涵不要命地挣扎起来，嘶哑的喉咙里只能扯出一句“文韬，疼。”郑文韬的心都在滴血，庄函已经不忍心看了，饶是他自认为心智坚定，又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被眼前这凄惨的景象给迫得将自己五官给锁住，尽量不去看不去听。
包裹柳涵的床单渗出暗黑的血，浸了郑文韬满腿。
吴大夫的针还没有停。
柳涵终于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用尽晕倒时，吴大夫也收了针，他额头上同样出了一层汗。扎针不仅仅是个技术活儿，更考验人的心智。在病人的尖叫挣扎中，你得找好穴位不被影响，是非常耗费心血的一件事情。
“成了，给哥儿好好洗洗，我给开些药。十天半个月别让哥儿乱动弹，再来这么一次，老夫就回天乏术了。”吴大夫一脸疲惫道。
郑文韬根本顾不上吴大夫，柳涵单薄的身子将他心刺得千疮百孔，说到底柳涵如今出了这事儿，是他照顾不周。
“大阿爹，我照顾小涵，旁的得先麻烦你了。”郑文韬对庄函说。
庄函看了眼柳涵，将吴大夫迎出屋。这才发现巧哥儿乃至郑阿么他们都在屋跟前，脸上的泪水一个比一个深。
“嫂么，放心吧，没事儿了。”庄函劝了一句，真要说起来，他其实也有些埋怨的。叶哥儿的孩子都保住了，他的情况庄函是知道的，可怎想柳涵的孩子反而没有保住，他能不埋怨吗？埋怨归埋怨，庄函也有自责。若是他能将柳涵接到念函庄待产，哪怕这不和规矩，却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庄函暗叹了口气。
郑阿么忙回过神来，在吴大夫处求证柳涵确实已经没事，心才彻底落下来。巧哥儿给吴大夫打了水出来，又忙着继续烧水给屋里的郑文韬送进去。
郑文韬脸色阴沉一片，身上的煞气犹如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人时的模样。巧哥儿把水带进去时吓了一跳，出来腿都在打颤。
柳涵疼了一场，此刻正处于深度睡眠中，自然是看不到郑文韬这般模样。屋里的人都是默默的将水送到房间，又默默将污水端出来。如此也跑了好几个来回，郑文韬才出生让人不用送水进来了。
吴大夫给柳涵开了些药，又去看了看叶哥儿同孩子，叶哥儿也知道了柳涵的情况，心中自责不已，若不是郑文宇劝说，怕是也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大夫给叶哥儿把脉时愣是没发现半点不对，只是这哥儿身子刚刚生产完，有些虚弱，孩子也是虚弱，可愣是给保住了。这可奇了怪了，吴大夫带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了郑家。
郑家有孩子出生，本应该是皆大欢喜，奈何又出了柳涵这么一件事，叶哥儿生产的喜悦已经完全被冲散。原本像乡下这种生了产的事情应该及时通知村里人，到时候好给孩子办满月席。如今谁都没有想到这茬儿。
不过村里的人倒是已经知道郑家叶哥儿生了孩子，涵哥儿流了产这事儿。
柳涵这次元气大伤，一直到第二天正午才醒来。他睡了多久，郑文韬就睁着眼睛看了他多久。柳涵一醒，郑文韬就察觉了：“小涵，可有哪里不舒服？”郑文韬将人扶了扶，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