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
送走了父亲,天已经蒙蒙亮了。
屏退佣人,亲自去厨房淘了米熬了粥,又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清早7点,一夜未眠的漆恻放轻动作推开了弟弟的房门。
房内暗暗的,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亮着,空气里是淡淡的药香,窗帘随着窗外风的吹拂轻轻摆动。
漆恻有些惊讶,情人已经醒了――可在他推门而进的刹那,又分明看到情人闪躲着重新合上了眼。
漆恻无奈,知道情人大概是怨自己的,没有立即识破,走到床边,轻轻揭开少年身后掩着的薄毯。
破了皮严重的创口上了药被纱布裹着倒也看不出惨烈,□□着的,却是超乎想象的斑驳。漆恻抬手轻轻抚过少年后背臀腿上满满的紫红肿起的纵横交错的棱子,脑海中又忆起情人隐忍的模样。
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别一个人生闷气了。”
少年睫毛轻颤,缓缓睁眼,却没有回应。
漆恻俯下|身,亲吻了弟弟散落着细碎发丝的光洁额头,“嗯?”
良久,少年才开口,“我没生气。”
嗓音尚且有些喑哑,漆恻复又起身给人倒了杯水,搂着人撑起身子喝了一小口。
少年乖顺地任人摆弄,只是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漆恻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抚弄着毯子的一角,关心安慰的话语就在嘴边,思来想去却终归觉得苍白勉强而没有说出口――他和情人从来也不是会说蜜语甜言的人,甚至不习惯听带着哪怕丁点讨好的话语。
隐朝哥哥伸出手,漆恻便也伸手让他握着。他鲜少有这样的举动,漆恻觉得甚是新奇。
“怎么了。”
“……孩子还在,你是吓唬我的对不对?”
少年那样真挚无辜又小心翼翼的期盼姿态让漆恻觉得自己之前的谎话有些残忍,他摸了摸情人的脸颊,点了点头。
就像被烟火照亮的夜空,少年的双眸顿时染上了欣喜的光亮,他抓着情人的手掌紧了紧,“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漆恻拇指摩挲着情人的虎口,“很抱歉那时候我失去了理智。”
隐不知怎的就鼻头一酸,大概是因为两人之间,对方能首先退让服软的次数太少,以至于现在隐听到“很抱歉”三个字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我也是,很抱歉――少年侧望着情人的眉眼,呢喃着――但是,不后悔。哪怕再来一次,被罚得再狠,他也依然会做同样的决定。
漆恻端了粥回来,少年已经赤|裸着身子坐起来了,只有下|身用毯子遮挡着。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罚跪的双腿及膝盖因为昨晚好几个小时的跪省变得青紫不堪,稍微动一下都疼得不得了。
漆恻看着心疼,无奈人身后也满是伤,“下来站着吃吧。”
“嗯……”房里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人,隐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光着身子便蹭下了床。
“今天早些时候父亲来看过你,叮嘱了让你好好养伤。”漆恻把勺子递过去,又用筷子往人碗里夹了些下饭小菜。
“爸怎么会……”
漆恻勾起嘴角,“我原本也奇怪父亲怎么来得这么及时――昨天在惩戒室这么久,神L担心你,偷偷和曲叔打了小报告,曲叔在老宅自然不会瞒着母亲和父亲。”
少年看见情人嘴角的笑意,心知他不会责怪神L自作主张,刚放心了不少,却又不禁想到――代孕的事……父亲会不会也是早就知情了的呢。
看到情人又皱起来的眉头,漆恻忍不住安抚道,“父亲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多想了。”
隐抿着嘴点点头,面上不说,心里却是开始自责自己这回的自作主张不知是否给家里添了乱。
少年的吃相很斯文,速度却不慢。粥是温热的,不烫嘴,配着爽口的凉菜,很快就喝了个干净。
这期间,漆恻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准备了两块干净的毛巾,等弟弟用完餐,便用眼神示意人趴回床上。
“神L去了老宅还没回来,一会儿我要去公司,把神矢留给你。”不知是不是有意想转移人对疼痛的注意力,漆恻一边轻轻揭开少年背上的纱布,一边随口道。
“不用了,神矢还要帮你办事。”隐立即拒绝了,下一句又问道,“阿L他还没回来?”说完才想起来之前曲叔向自己要人的事情。
漆恻在看到完全暴露出来的伤口时眉毛狠狠蹙起,拿在手里的热毛巾一时竟有些下不去手。
“哥哥?”
身后没了动作,少年转过头看向自家哥哥,正巧撞见情人眼中未加掩饰的心疼与自责,忽然就像个孩子似的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这样的弟弟是多少年未曾见到过的,肆意的笑容,明媚的眼角,美好得让他忘却了束缚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条框。
“看我心疼就这么开心?”
少年不假思索地点头,反应过来又赶紧摇头,最后像树懒一样攀上哥哥的怀抱,“明明会心疼还罚这么狠……”
漆恻宠溺又无奈地笑,一手托着臀,另一只环着腰的手轻拍了拍,“好了,去趴着,擦了身再上一次药。”
隐乖顺地重新趴好,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次曲叔大概是不会轻易放过阿L了,恻,要不要让神矢去求求情?”
漆恻手下尽量放轻了动作,小心地避开所有创口,用热毛巾细细擦拭着创口的边缘以及其他裸|露的皮肤,这让一直觉得浑身黏腻的少年舒服不少。
“后天就是喋域的季度考核,神矢若是现在去求情,难免不引火上身,届时发挥失了水准――”漆恻将沾了血污的毛巾放进盆里搓洗,“营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考核排名跌出前三的‘傀’会被撤回其随侍资格。”
隐抿了抿嘴,看来自己还是好心办了坏事。
漆恻似是听得到情人所想,“所以,等这件事过去,对待神L还是得按规矩来,你自以为给他的优待,对他来说不过是负担。”
少年点点头,静静趴着让情人清理伤口,不再说话。
漆恻往手指上挤着药膏,“饶叔曲叔跟了父亲母亲几十年,除去主仆关系,他们和父亲还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可那又如何,这么多年,该做的事该守的规矩,他们从未失了分寸。就算是你,那个时候,我又何曾宽容过你分毫?”
“那个时候”指的自然是两人身份悬殊的那个阶段,隐闻言怔了怔,除却得知了自家父亲与曲叔饶叔是师兄弟这个消息的惊讶以外,情人的后半段话竟是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