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暗涌

若论静谧，仙界的夜晚定是首当其冲。但此时的仙天门外，却有这一种诡谲无比的寂寥，分明此处有着几百人，却无人敢出大气，众人都面面相觑，等待着正中一身白色蟒袍的男子发话。

良久，男子收了投自云层的目光，移眼到音邈震惊异常的面上，笑道：“未曾想你竟有这般能力杀了青凌，本尊可真是小看你了。”

“仙尊，音邈与红玉只是为了给影尊报仇，何况此地不属仙界管辖，仙尊这般兴师动众未免有些牵强。”红玉抢先音邈一步说道。

音邈转身向红玉投去一记困惑的目光，随即对仙尊说道：“想来在此地做何事都与仙尊无关，何况这青凌早已成魔，更是不隶属于仙界管辖，音邈还有事，先行告辞！”

说罢，音邈拱了拱手，便要离开，只听得红玉却喊道：“音邈，仙尊毕竟从合谷山救了你我……”

“嗳？红玉姑娘，本尊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也并非贪念那点功德的人。”仙尊笑容和煦，看似十分平和。

音邈眸底绝望一闪而过，面含笑意，转过身，再次拱手说道：“红玉说的极是，音邈是得好好感谢仙尊您！”

“音邈姑娘言重了！”仙尊深邃的眼中噙着音邈不解的光，面上却笑的谦逊至极。

音邈颔首，转身便跨过了青凌等人的尸首，朝着仙界相反的方向行去。兀地，身上一凉，前方几道紫色的光缓缓移来，未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得身后传来红玉的呼唤声。她停下脚步，目光稍稍斜了一下，却始终不敢回头。

“音邈，我别无选择，虚影他虽说罪恶深重，却是六界之中唯一能够照顾你保护你的人……”红玉的声音从音邈耳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脊背一瞬针扎的痛处。红玉嘴里的丝丝凉气喷在音邈脖颈处，音邈瞬息间犹如灌下万年不化的冰石一般，凉彻全身。

“红玉……”音邈觉得身后逐渐发麻，脚下似乎站不住一般，便朝着红玉倒了去。红玉的身体是温暖如夏的，但音邈的心却入了冬。

“玉儿，虚影马上便到，快来本尊这边。”仙尊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红玉点了点头，便扶着已经麻木无感的音邈，走了过去。

空气中逐渐漂来着一股压力，使仙兵不由地发怵，迅速退到了仙尊身后，唯剩青凌二人的四瓣身体在那边孤零零地躺着。

音邈目不转睛地瞧着红玉躲闪的眼，尽力用着已经麻木的舌头咬出几个字，“为……为……为什……么？”

红玉置若罔闻，向来干涩的眼中逐渐便的水润，别过了头，不看音邈难以置信的眼。

“红玉……为……什么？”音邈眼见一滴泪倏地落在红玉搀扶着她的手背上，顺着手背滴入云层。

“音邈，怪就怪你自己，你便是天生的害人精，倘若不是你，影尊怎会死，华枋一族怎会被灭，本尊与红玉怎会分隔这么多年？”仙尊冷漠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愈加刺痛了音邈敏感的神经。

她知道的，红玉曾说她心仪的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她将红玉留在凤栖山，按照往日红玉定会寻她，但那些日子却没了红玉的踪影。恰巧妖界侍女饭后茶余甚是欢喜六界之中的八卦，便无意被她听了去仙尊与一位红衣美人缠缠绵绵的事。

她也知晓那日青凌能够破开拂燧用命基之力布下的结界皆是因为有人暗中相助。那夜她迟迟回来面色潮红，与她在湖中沐浴时，借着月光却瞧清楚她背上紫红的吻痕。以及那日醒来潋晴在门外喊的主公便是红玉，这一切她都是知晓的。

她只是不愿意去责问，也不想承认，她甚至可以理解红玉为了她心仪的男子，愿意付出一切。她问她，会不会一直陪在自己身旁，她含糊不清、略有躲闪的眼神使她心寒。无意中听见红玉和仙尊的谈话后，她更加笃定红玉定是有苦衷的，就像红玉始终未提及八角玉盘一样，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打开了它，且毁了它。

“苍慕，莫要再说了，如今她对往事没有任何记忆。”红玉失落的声音传来，眼底的痛苦一目了然。

仙尊瞪了一眼麻木绝望的音邈，便不再说话，专注地望着那几道紫光。

似乎瞧见了仙天门外的一众人一般，紫光瞬间变大，迅速移开，接近云层时一分为三，化作三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距仙尊几丈外的地方。

“仙尊别来无恙啊！”虚影一身紫衣，声音如初识时的魅惑，面上却是秀朗俊逸，顾盼神飞，与往日的大相径庭。微微斜眼见音邈半死不活地靠在红玉身上，嘴边一抹讥讽之意，“看来红玉姑娘也并非本座想象的那般忠心耿耿，为了一个臭男人背叛了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