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之死
怪物之死
“最近不要出房门,外面不允许走动,除了来叫你的时候,你跟着我们走就行。”锐塞卸掉我身上粘着的仪器,表情严肃。
我摘下头仪,认真记下了他们的话。
一旁有几位锐塞在忙着配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药剂,他们握着手中的瓶子,专注而严谨,我的视线被勾了过去。
“滴数不对。”有人在旁边摇头。
“少了?”
“多了,还加错了。”我心里默念着。之前看过几次这瓶药剂的做法,在见到锐塞操作的时候,脑子就自动跟着临摹了一遍。
“啧,多了。”另一人说,她又指向桌上的一只玻璃瓶,拍了下那人的脑袋说:“加都加错了,猪精一样。应该是这个,两滴,重新配过。”
猪我知道,在书里见过,是一种四脚兽。
猪精是什么?
好东西吗?
从1903室到房间途经两栋大楼,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着锐塞口中的“猪精”这个东西,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车轮急促地碾过地带出的轰隆隆的声音自下而上扩散到我的耳边,顺带着能清晰听见铁架子震颤的“咯吱”声。我快步走到围栏边,探头往下一看。
一楼大厅,数名多克和黑衣蒙面人推着几架急救床匆匆经过,他们所去往的方向看上去像是住宅区大门的位置。床上白被高高隆起一个弧度,有的还浸着未干的血迹。随着推动的力道被角被急促的风力扬起一小块,露出藏在其中的一团毛发,和上次见到的w739的不太相似。
他们要去往哪里?住宅大门之外,唯一的出入口就是疗养院的正大门了。
很长一段时间,每次复检完路过1213,我都没有再听到里面传出新的动静,偶有几次趁着走廊无人,我就趴到那小窗口上,w739几乎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缩成一团,即便活动,也只是直起四肢撑在地上,原地慢慢转圈,哪怕几次和它对上视线,它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不理人也不撞门,看着像是失了魂。
它的病好生奇怪。锐塞他们是怎么发现并找到它的?
最近出门受限,为了解闷,我顺道去书室拿了几本书,上楼的时候碰上一群人,也是蒙面人在前方开路,后面跟着几位白褂人士,再在之后便是几名多克。他们眉头紧蹙,眼睛半眯着,神色凝重,一路都在探讨。
我从他们的对话里依稀听出什么“失控、都拖走”,混杂着各种听不懂的短促语调。他们步履匆匆,路过我时,面色不虞的冲我喊了声:“那谁,快回房间,不准出门!”
我低着头,加快脚步朝着楼梯方向走去。四楼去到三楼的楼梯之间有一处不算小的视野盲区,我没下楼,背靠盲区呆着。
人群离开后,我从这拐角盲区里探出头,只见离楼梯稍远的一间房门前站着几名多克,他们合力推着不断被撞击的铁门,蓝色外衣上溅上点点血迹,这铁门看上去快要报废了。
刚刚遇到的那群人的目的地就是那扇铁门。蒙面人迅速将那几名多克拉到身后,举起手中装有麻醉针的木仓,视线紧紧盯着这扇快要倒塌的铁门。
坚固铁门被撞出一个大坑,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被撞破,腥臭味在这封闭的空间弥散开来,一道高挑的身影从其中出来。我捂住鼻子,退后一小步,距离隔的有些远,我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它比人高大,却过于瘦弱,一身长毛湿哒哒的垂落,带着滴落的血珠。它擡头嚎叫一声,对着面前的那群人冲了过去。
“砰!”这不是麻醉木仓的声音。
它倒下,伴着鲜红的血。
蒙面人快速上前,确认这身影不再动弹之后,对着那几位白褂人士点头示意。白褂人士上前对着它检查一番后,同多克说着什么。
那几位多克推来仪器,一阵检查之后,冲蒙面人点头。
继而它被放上一张床上,蒙上一层白被。
不出意外,它和先前那群一样,要出住宅区了。
“纪林,最近先别出门,外面有些危险。”回到屋内,逢生放下书,同我说了声。
“我知道,治疗结束后他们有和我说过,所以我顺路拿了几本书。”我指了一下手中的书本,慢吞吞地回答。
“又是植物大全?”逢生随口一问。
“不是,就随便拿的。”我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的药和书。
“有不认识的字就来问我。”逢生说。
“好。”我点头应着。
踌躇片刻,我苦恼地转头问出那个揣了一路的问题:“逢生,你知道猪精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逢生错愕地看向我,他问:“猪精?”
“嗯。”我飞快点头。
逢生不敢置信地看了我好几眼,沉默着。好半晌,他才开口:“你从哪里听来的?”
“锐塞说的,我不小心听到了。”我老实答到。
逢生深吸口气,对我微微一笑:“没什么,一个不重要的东西,别理就行。”
楼层之间的隔音不算太好,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很大声,楼上楼下或是相邻房间都听不到。
我和逢生关在这小小隔间里,两人又都安静不语。所以,哪怕一点微小的翻书声对这房间而言都十分响亮,更不用说屋外不时来回滑动的车轮和匆忙的脚步声。
它们不断与地面接触,而后顺着地面爬到我的皮肤,划在我的心间,紧闭的齿缝里流出丝丝缕缕的涩意,致使我整个人处于一种全身紧绷的状态,坐立难安。
直到最后一道微弱的声音离去,我才重新放松呼吸。
“外面是怎么了?这声音和之前的好像。”关着的十来天里,楼上楼下不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这撞击声里不时夹杂着多克恼怒的咒骂。
“别看,纪林,也别管,这与我们无关。”逢生头也没擡,淡淡说。
“它们和w739一样,是怪物吗?”我问,见逢生擡头,我惊觉不对,又连忙解释了一句:“听着声音和之前那两次差不多。”
“嗯,是怪物。他们在清理怪物。”
我不再多言,一手摸着又长大一些的叶片,埋头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