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羲和氏
疫疾肆虐的明确记载是自九州帝国中后期才开始出现于史册之上的,可在更古老的年代里,疫疾就不存在了吗?
不,疫疾古早之时便存在,人族尚未诞生,甫一诞生时,它都在,不曾离开,并且随着人的进化而进化,天地万物皆以其为克星,却无能为力。
比震旦纪更古老的蛮荒纪时,疫疾最活跃的地域是西荒,此时的西荒尚未变成了震旦纪时的寒冷高原,海拔适中,西溟的水汽涌入,西荒的气候温暖湿润,极适合人族生存,因而人族最早的足迹便是在西荒。只是此时的西荒虽温暖,却温暖得有些过头,人族于此繁衍生息,疫疾亦猖獗于西荒。
疫疾每一次的出现都将带走一片聚居地所有人的生命,却很难如蝗灾般蔓延开来。蛮荒纪时,人族数量太少,城邑聚落更是如一顷地里撒了一把芝麻似的分布于整个西荒大地,待后来人来到曾经的疫区时,只剩累累白骨。
着天蓝鲛绡华服的女性走在疫区中,尸骨尚未完全腐烂,但已隐约可见白骨,完全腐烂想来只是时间问题。
女子无视疫疾的威胁查看了还完好的尸骨,都死透了。
确定都死透后,女子不再翻查,大地翻开了一道道口子,腐烂的尸骸沉入了地缝中,地缝很快愈合如初,仿佛从未裂开过,唯有消失殆尽的遗骸仍在证明着什么。
处理了仍带着疫疾的尸体,女子想了想,忽的打了个响指,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这一片区域很快就会被大雪深埋,直至来年春天积雪融化,彼时,这片土地里蛰伏的疫疾也该死得差不多了。
“您是大巫祭吗?”
一把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女子转身瞧去,一株百丈古树上落下来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的手里抓着一根粗壮的藤蔓缓缓从古树上落下,以敬畏的眼神瞧着女子。
“我不是大巫祭。”女子道,严格来说,她连人都不是。
少年瞅了瞅这一方土地上的变化,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他的印象里,唯有传说中的大巫祭。
女子抬脚准备走人,少年赶紧跳下藤蔓拦住女子。“不论您是否大巫祭,您可否为小子解惑?”
女子定定的瞧着少年。“说。”
少年咬牙切齿的道:“这害死我所有族人的究竟是什么诅咒?”就算是死,他也希望族人能死得明白一些。
女子闻言默然片刻。“那是病,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人族的躯体无法适应的,不适应,便会生病。而害死你族人的是比较特殊的一类疾病,杀伤力最大。”
“那便没有对付它们的办法吗?”
“有。”女子道。
少年激动的问:“什么办法?”
“神创造万物时赋予了万物一种能力――适应,炎热气候里的生物去了寒冷地域,初时会生病,甚至会死,然而生活得久了,会发生改变,身体长出浓密的毛发,从而适应寒冷气候。疾病,亦是一种可以靠自身体质去适应与战胜的存在。”
“人如何能适应这种东西?”少年怒道:“神是不是一点都不希望人族延续下去?”
女子闻言,诚恳道:“我绝没这个想法。”最多就是想利用疾病控制一下人族的繁衍速度。
少年愣住。“您......”
女子道:“你也得了疫疾吧?”
少年点头,他也得了疫疾,却不知为何,后来自己好了,成了这个聚落唯一的活口。
“下次再遇到同一种疫疾,你不会再染上,这是我给你们的适应天赋。”女子道。
少年强忍讥笑反问:“可我还会染上新的疫疾。”
女子无言以对。
少年道:“您真冷酷。”
女子无奈叹道:“这并非冷酷,而是我们并非同一种生物,鸡同鸭讲,永远讲不通。”
造物主与造物,三观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要如何讲通?
少年完全无法理解。
造物主与造物之间的距离有如天堑。
许久,女子道:“我无法让你理解我所思所想,然我正想了解一事,若你不想再被疫疾所折磨,我可以送你与你的子孙一样东西。”
少年疑惑的瞧着女子。
女子随手用拇指的指甲划破了食指,挤出了一滴带着氤氲着五色华彩的殷红血液点在少年的眉间,奇异的,血液并未流下,而是渗入了少年眉间的肌肤,深入骨髓,最后只余一点似痣的红色痕迹。
疼!
少年疼得想死,血脉仿佛被切开,生生嵌入了什么东西,痛得他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女子已然不知所踪,唯余脑海中一句话。
“便让我看看你与你的子孙会遭遇什么,又会做什么,是否一如初衷。”
一千年后。
鹅毛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洒落,身披雪白貂裘的少女坐在黑色鹏鸟的背上,仿佛漫天雪花中的一片,单薄得仿佛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走。然风始终吹不走她,一层透明的罩子笼罩着她,拂开了所有风雪。
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足可见其速度,然幼鸟虽没振翅九万里的本事一日千里却不在话下,因而貂裘少女只用了半日便从辋川海南部跑到了北部,中间至少隔了三四千里。
黑色大鸟落下时,整个羲和氏的人都被惊动了。
无它,人族皆知,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驾驭鹏鸟。
燧人氏与部落联盟的现任大巫祭,史上最不着调的大巫祭。
十岁继承大巫祭之位,然后......羲和涠疾恢道说大巫祭什么好。
你丫上任六年,至少五年找不着人,还能更好意思一点吗?
若非五年前这家伙跑去北溟弄回来一只鲲鹏蛋,然后给孵化了,有鲲鹏为坐骑,不管跑多远,都能在部落联盟找她的时候及时赶到,估计大巫祭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族人给干掉的大巫祭。
见过乱来的,没见过这么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