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初恋 中
菜没吃几口,酒喝了很多,走出店门的时候缪书茶脚下有点飘。公司给张净他们安排的统一住宿就在公司边上。他有些担心地搀了缪书茶一下:“你住哪儿啊?要不要送你回去?”缪书茶甩脱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径直钻进了后座。张净望着出租车一路开远,总觉得这位老乡态度很奇怪,好像对他有点意见。公司离家很远,隔了一整个区,大桥上还出了多车追尾事故,一堵就是半个多小时,到家都快十点了。缪书茶在电梯里就有点腿软站不住,出来都是扶着墙走的,站在在家门口摸出钥匙对着锁孔捅了半天都没对上位置。然后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缪畅探出来:“小书?”他穿了一件白色纯棉T恤,衣服有点旧,领子那儿松松垮垮,往下一坠就若隐若现显出平展的锁骨。缪书茶伸手勾着他脖子拉过来亲了一下,撒娇一样又轻又绵地喊他:“哥……”缪畅被他身上的酒味熏得呛了一下,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怎么喝这么多啊?”
缪书茶一点力气也没有,晕晕乎乎地被缪畅架进屋里。缪畅问他晚上吃饱没有,其实他晚上光喝酒了,但是他还是点头说不饿。缪书茶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浑身发软,就往旁边歪了一下靠着抱枕躺下了。缪畅拿毛巾浸了点水,在他面前蹲下来。湿毛巾擦在手臂上凉丝丝的,虽然天很热,缪书茶还是轻轻颤了一下:“干嘛啊?”缪畅抓着他的手心把手臂展开:“帮你身上擦一下,今天就别洗澡了吧。”缪书茶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我一会儿睡那边屋里吧。”缪畅手上动作一顿:“怎么了?”缪书茶揪着自己的领口闻了一下:“……有味道。”缪畅拿毛巾去水池边上重新绞了一把:“我又没嫌弃你。”缪书茶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缪畅应该是从床上起来给他开门的,没穿外裤,柔软的长T恤虚虚盖到大腿根,更加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
后来缪书茶真的去另一间卧室睡了,虽然自从搬过来以后这间房就没用过,但是缪畅一直有定期打扫。本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躺下反倒睡不着。他眼前影影幢幢的全是缪畅和另一个人的身影,一开始是好几年前在贴吧看到的那种,两个人穿着校服,一起上学放学吃饭跑步打篮球。后来就变成了现在的缪畅和现在的张净,他们并肩站着,张净比缪畅高一些,缪畅微微仰起头看他,笑着和他说话。
缪书茶抬手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潜意识里他一直把缪畅当做他一个人的,张净的出现时刻提醒着他一个事实:缪畅也曾经属于别人。缪书茶整个人都慌了。他闭上眼睛,又想起晚上吃饭时候张净说的那句“对不起他”,是什么意思呢?当初是张净和缪畅提的分手?为什么分手?哥哥那时候一定很伤心吧,身边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可是他又应该感谢张净,如果张净和缪畅情比金坚,那他哥身边大概连他的位置都没有了。
各色情绪交织成一股细线,缠在心脏上越收越紧。缪书茶蜷在床上越想越难受,出了一身汗,有点晕,胃里也不太舒服。他起来走去厕所,跪在地上吐了一会儿,吐完胃里更空了,又摸到厨房去靠在墙上翻冰箱找东西吃。他OO@@弄了一会儿头顶的灯忽然亮了,缪畅站在厨房门口凝眉看着他。
缪畅给缪书茶温了一杯牛奶,用晚上剩的白饭加了一点虾肉一点芹菜粒煮了碗咸泡饭。缪书茶坐在饭桌上撑着发沉的脑袋看他一阵忙碌,悠悠地叫了他一声:“哥。”缪畅舀起半勺尝了尝味道,又加了点盐和胡椒粉:“别喊,马上就好了。”缪书茶吃饭的时候,缪畅坐对面看着他:“你有心事?”缪书茶握着牛奶杯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啊。”缪畅的表情还是没有舒展:“那喝这么多?”缪书茶低头搅着碗里的饭粒:“来新同事了,没办法。”
吃完以后缪畅去洗碗,缪书茶跟过去腻着他,从后面搂着他的腰,咬他的耳垂。缪畅只当他是喝醉了乱撒娇:“别弄,热死了。”缪书茶把下巴压在他肩上,细声细气地在他耳边说:“哥,亲一下。”缪畅发觉今天的缪书茶格外粘人,平时已经很腻歪了,每天一回家就跟个小尾巴似的甩不掉。他偏过头轻轻碰了一下缪书茶的嘴唇:“宝贝你今天怎么了呢?”
缪书茶凑他很近,眨眼睛的时候,密密的睫毛都快扫到缪畅的脸颊上:“哥,你最喜欢我吗?最喜欢我吧?”缪畅把碗倒扣在沥水篮子里,擦干手,转过身托着他滚烫的脸深吻:“嗯,喜欢你。”缪书茶不依不饶地缠上去:“不是!不是喜欢,是最喜欢,你最喜欢我吗?”缪畅觉得他醉糊涂了,迷迷瞪瞪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伸手揉着他的刘海在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最喜欢你。”缪书茶就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不肯动了,缪畅捏他腰上的痒痒肉:“你去哪里睡?”缪书茶把下巴搁在他颈窝里蹭了一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躺在床上缪书茶一直抱着缪畅的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缪畅把他不安分的手捉在怀里训他:“都几点钟了还不睡觉,再不睡该起床了。”缪书茶凑过去一下下亲他的锁骨:“不想睡觉,想睡你。”缪畅把他脑袋按进自己胸口让他动弹不得:“今天太晚了。”缪书茶轻轻哼了一声,裹着酒气的鼻息热乎乎地喷在缪畅身上。他本来就又醉又累,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像回到窝里的小动物一样安稳地打着小呼噜,拱到他怀里自己找了个位置。缪畅等他睡熟了才托着他脑袋移到枕头上,舒展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半边身体。
他觉得缪书茶今天有点奇怪,他们在一起大半年了,缪书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这样了,特别是那种很不安很怯懦的眼神,看得缪畅心里一阵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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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公司搞了个正式欢迎会,缪书茶不想去,老陈没准他的假:“年轻人一起玩玩不是挺好的嘛,林玲也去,你这样不合群就没意思了。”林玲是和他一批进来的实习生,戴副细框眼镜,文文静静的,一看就是学霸。到了老陈这个年纪,就特喜欢乱点鸳鸯谱,从见他俩第一面开始,老陈就默默感叹好一对女才男貌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在心里拉郎配了,连他俩结婚时候自己作为媒人要穿什么衣服都想好了。缪书茶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回去跟缪畅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缪畅转着手里的水笔:“你前几天晚上不是迎新聚餐过了?又聚?”那天和张净单独吃饭,他确实跟缪畅报备的接新同事,缪书茶做贼心虚地干咳了两下:“那天是大家私下聚会,今天是公司搞的。”
缪畅哦了一声,装作不太在意地随口问他:“那个林玲也去吗?”缪书茶眉心一跳,软下声音来讨好道:“哎哟我和她真不熟!你信我!”小姑娘应该也对缪书茶挺有好感的,这段时间经常打电话给他,也不谈别的,就是聊工作,搞得缪书茶完全没理由拒绝。有一次被缪畅听到了,他本来在看英语,头也没抬地悠悠说了一句:“这么亲热,叠字都喊上了?”缪书茶放下手机跑去搂他:“人家就叫这名啊我的哥,双木林,单名一个玲字。我好冤啊!”缪畅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哦,挺好听的。”缪书茶捧着他的脸照着额头一顿狠亲:“不好听,还是畅畅好听。”他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缪畅还惦记着呢。缪书茶嘴上求饶打诨,心里还是有几分窃喜的,能看到他哥吃醋实在太难得了。
部门一行人先去吃了火锅,第二趴转移到了楼上的KTV。林玲喝起酒来和外表完全不同,简直女中豪杰,几杯酒下肚依然脸不红心不跳。老陈呵呵笑着怂恿她来挑缪书茶,缪书茶被她这惊人的酒量唬得一愣一愣的,在自尊心和胜负欲的唆使下干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歪在沙发角落里苟延残喘、低头服软:“我输了我输了,不喝了!”老陈在一边煽风点火:“不行啊你,都喝不过人家女孩子,这得弄点惩罚吧?”
围着的一圈人在那儿瞎起哄,小姑娘被他们推推搡搡送到缪书茶面前,总算有点脸红了。缪书茶横竖不是人,搭腔吧免不了又要被老陈一伙人戏弄为难一番,不搭腔吧又觉得晾着人家女孩子有些过分。他那点聪明的小脑子在酒精的作用下乱成了一碗豆腐花,眼前横七竖八全是人影,越看越晕,很烦,想回家。张净的声音适时插进来:“林玲,轮到你点的歌了。”众人都扫兴地嘘了一声,意思是怪他破坏了这边的气氛。缪书茶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了张净一眼,这已经不是张净第一次帮他解围了,而且张净这几天对他不是一般的体贴。他越这样,缪书茶心里越不是滋味:靠,这碰上个姓缪的都这么殷勤,碰上缪畅还不得扑上去摇尾巴?
眼看最好的时机过了,林玲也不强求,很洒脱地站起来拨开人群拿了话筒唱歌。这一年某卫视时隔多年重启了快男选秀,一位选手唱红了民谣,大街小巷的大店小店日日夜夜放这首歌,在路上走一趟就能听三遍,不会唱也会哼上两句。缪书茶迷迷糊糊地听着熟稔的曲调,最后几句沉沉入耳:
谁会不厌其烦的安慰那无知的少年
我想和你一样不顾那些所以
跟我走吧董小姐
缪书茶有点想他的缪先生了。
他准备上个厕所开溜,在水池边洗手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擦干手接起来:“喂,哥?”缪畅那儿背景音听着挺嘈杂:“你又喝多了。”缪书茶刚用凉水泼了脸,暂时还清醒着:“没有啊!”他没那个脸说自己被女孩子灌了。缪畅的语气听着不太相信:“你在哪儿?我在你公司楼下。”缪书茶有点怂:“你过来了?!我在边上的KTV。”缪畅哦了一声:“哪家?”缪书茶这时候是真清醒了,心里头警铃大作:“啊你别麻烦跑了,我马上下去找你行不行?”那边缪畅已经把KTV的名字报了出来,缪书茶傻了一下,才发现走廊里在放广播:“XX路XXX店欢迎您!开业大酬宾,会员卡免费办理中……”一长串话全通过手机的传话筒传到缪畅那儿去了。
缪书茶蔫蔫地挂了电话,回包间请假说要先走。老陈自然没那么容易放过他:“这才几点啊?你急什么?有人等你回家啊?”缪书茶把他拉到一边,脸上一红:“师父,真有事,我……那个谁来找我了。”老陈今天酒也有点过,舌头都大了:“那个谁是谁啊?你小子不会有女朋友了吧?”缪书茶做出一副可怜又无辜的样子:“不是女朋友,是我哥!我哥超凶!看我这个点不回去还喝了酒直接来找我了,我真得走了师父,明天请你吃午饭!”老陈又和他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
聚会已经进行到恶搞歌曲的部分,几个活跃分子凑在屏幕前鬼哭狼嚎、群魔乱舞。缪书茶贴着墙溜出包厢,走了几步发现张净跟了出来:“你跟着我干嘛?!”张净看他醉得满脸通红,路都走不直了:“我送你到楼下吧。”缪书茶碰见他就躁得不行,一抬手把他挥开:“你别烦了行不行?”他这动作大了就没站稳,整个人往旁边歪了一下,张净赶紧托住他的小臂搀了一把。缪书茶拧着胳膊没挣开,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他。这时候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张净的手腕,缪书茶转头一看,是“超凶”的他哥。
三个人就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儿。缪书茶心里面冻得结了一层寒冰,身上又因为弥散的酒意燎着一团火,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缪畅冷着脸转向面前的陌生人,觉得这脸莫名有点眼熟。对方一脸怔愣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用不太确定的口吻叫出了他的名字:“……缪畅?”张净变化挺大,直接从颓废风校园混混化身阳光派职场达人,缪畅认不出也是正常的:“你是?”张净报了自己的名字,忐忑地观察缪畅的反应。缪畅先是一愣,然后偏过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缪书茶一眼,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礼貌又客套的微笑,他松开手向张净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缪书茶的哥哥。”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刚刚神经绷得死紧,现下突然一松下来,醉意也一重重压下来。缪书茶有点摸不准现在的情况,脑子像开了太多程序的旧电脑,卡壳了。刚刚张净和缪畅见面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缪畅从张净那儿把他接过来就走了。缪书茶还是有点心慌,他靠在缪畅身上,轻轻地叫他:“哥……”缪畅摸摸他的刘海,全被汗水濡湿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难不难受?想吐?”缪书茶摇了摇头,摇完更晕了,眼前一阵一阵冒金星。他闭上眼睛偎进缪畅的臂弯里,朦朦胧胧睡了一路,到楼底下的时候才被缪畅轻揉着后颈唤醒。
缪书茶都不记得自己怎么进的楼道,怎么上的电梯,怎么进的家门,反正把手交到缪畅手里了,随他牵着往哪儿走。刚关上门,缪书茶就被缪畅猛地顶到了墙上,冰冷的墙壁冻着后背,他浑身微微一颤,有些不适地拧着眉抬起眼。他这一抬眼三分惊三分懵三分嗔,看得缪畅一颗心都绵绵的化成水了。缪畅抓着缪书茶的两只手腕把他制住,靠上去咬他的嘴唇。说咬是真的咬,闭合了牙关揪着唇内的软肉。缪书茶吃痛地闷闷哼了一声,求饶一样去推缪畅的胸口。结果两只手腕被他哥攥得更紧,按在了头顶上方的墙上。缪书茶被缪畅咬得合不上嘴,湿嗒嗒的涎水顺着嘴角流出一点,让他觉得有点羞耻。他说不出话,只能嘶嘶抽着气。缪畅却不打算放过他,舌尖慢慢扫过刚刚咬的地方,安慰似的来回舔弄,然后又入侵他的口腔,托着他的后脑勺动情地深吻。直到缪书茶实在喘不过气了,缪畅才恋恋不舍地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