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永别了
奈绪着实失踪了好一段时日,她失踪的这段日子,绿间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在的地方,灰崎更是被他逼到精神衰弱,他愤愤地在电话里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倒给奈绪,先是毫不意外地被奈绪嘲笑了一番，笑着笑着，那笑声里竟带了哭腔，听得人无奈又心酸。
“你不会就打算这么晾着他把他晾到忘了你为止吧？”灰崎深吸了一口气,他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杀千刀的幼驯染,笑了哭了都让人闹心,“他忘不了,你他妈在牛角尖里找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倔。”
奈绪又笑：“这次不会了，我已经让空助帮我办了转学手续，死之前回去做个样子，他的一辈子那么长,我陪不了他。”
奈绪回到秀德的时候是新年假期后开学的第一天,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轻轻一呵还能呵出一口白气,她踏着校园里的残雪最后望了一眼路边樱花树依旧光秃秃的枝头。
去年四月她和真太郎刚成为秀德的学生的时候,正似乎樱花烂漫的光景，她一直不喜欢樱花，嫌弃它的花期太短，一年只能绚烂那么几天,如今她再看这片樱花树，心里却羡慕得发酸，因为再有三个月它们就会再次绽放，今年的四月，明年的四月，以后每一年的四月都会绽放，而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奈绪昂起头，看向空旷的天空，眼角微微湿了，没人看到，又悄悄干了。
她转学的事情传得很快，毕竟她在学校里有名，要转得学校又是伦敦有名的国王爱德华学院，空助是真的对她有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是她的遗愿，他一定没有二话，就连这种明摆着转了也没命上的学，他都动关系把她塞进了英国最好的高中。
但那又怎样？奈绪和他的兄妹情谊早在他让她替楠雄去死的时候便结束了，奈绪没那么圣母，她受不了一直最喜欢的哥哥养她如同养一只待宰的猪，就算她真的如他所愿去替楠雄拯救世界，也不会是为了他齐木空助。
转学手续落实下来之后，绿间在她前往储物箱的路上堵住了她，一个多月没见的人，他似乎清瘦了很多，可他看她的眼神却从未变过。
“奈绪。”他叫她的名字，伸出的手似乎是想落在她肩膀上，最后生生落回了身体两侧，神情萧瑟得让她心疼，“对不起。”
他输了和空助的约定，输了他们的未来，是他没用。
奈绪点点头，音色淡淡的，说：“没什么，你尽力了，我哥哥说得对，我值得更好的。”
她默默来到标着齐木奈绪的储物箱里把她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一并装进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
“真太郎，我们分手吧。”这一次，她不会让手冢的事情重演，也不会留给他一点希望，“被我哥带走的这一个多月，我一开始想逃出来和你私奔的心都有，但后来我哥哥劝了我很多，我也仔细想了很多，我们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说白了还是因为不合适……我并不是普通人，我弟弟是动一动手指就能毁灭世界的齐木楠雄，我哥哥是日本乃至世界都有名的青年科学家齐木空助，只要我开口，他们能把一切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摆到我面前，哥哥说如果我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我下一个男朋友会是背负着美国篮球未来的纳什・戈尔多・Jr，是我过去太傻，楠雄也和你说过的，我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绿间低下头，奈绪扯着袋子从他身边走过。
“那如果我会努力去追赶你的世界呢？”绿间突然叫住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一年之内，我做到给你看。”
听他这么说，奈绪心里仿佛揉进了沙子，硌得心尖上那块肉，一阵一阵地疼。
努力抑制住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对他扯出一个笑容：“没必要了，真太郎你应该很了解我，对不合适的人我一向没什么长情，当初和手冢男神分手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不会等你的。”
说完这句话，她头都不敢回地提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学楼，绿间先是默默凝望着她的背影，等她越走越远，几乎要走出秀德的校园，他脑袋里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地朝她的方向追去。
被她厌弃也好，舍弃尊严地去挽留她也好，他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就此错过吧，永别了，真太郎。”
秀德高中的正门对着的就是一条宽宽的马路，奈绪先走过去，言灵随即成真，一辆加长的卡车几乎擦着她的背疾驰而过，在她和绿间之间隔开了一道障壁，卡车驶过之后，刚才还近在咫尺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真的失去奈绪了，她走得那么干脆彻底，仿佛他们交往过的一年，都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绿间拼了命似的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学习，忙学生会的工作，忙篮球部的训练，三年级的学长们离开之后，高尾继任了篮球部的部长，比起绿间的不擅交际，高尾和谁都处得来的性格明显更适合部长和队长的位置，即便如此，大部分的工作却都是绿间完成的，高尾试过劝他分些工作给自己，但绿间的忙碌明显只是他麻醉自己的方式，只有忙碌起来的时候，他才不会被回忆拖住，他才能暂时不去想奈绪和他的过往。
他这样无疑很成问题，但高尾认为先随他也好，毕竟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等他忙过这一阵之后，等奈绪在他心里的位置渐渐被其他东西取代，他也许还会是一开始那个不被外界事物影响，尽人事听天命的小真。
直到他发现绿间居然在吸烟，无人的教学楼屋顶，少年没有缠绷带的那只手修长苍白，香烟在他指间安静地燃烧着，稀薄的，灰色的烟雾从他嘴唇里呼出来。
“小真，你到底要把自己祸害成什么样？”高尾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放在地上恶狠狠地踩灭，“小奈和你分手你还不活了是吗？”
绿间沉默地看着他，半晌站起身来，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否认。
他不是故意要去沾染这些恶习，但他真的有太多的时候没办法集中精神，后来有一天，他路过一条鱼龙混杂的小街，路旁混混劣质烟草的味道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一瞬，然后他便渐渐习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时间去止步不前，即便她说不会等他……但万一呢？万一她和那个纳什的进展并不顺利，万一他们也很快分手了呢？
也许很多男生会介意自己的女朋友和多少人交往过，绿间现在却觉得，哪怕在他追上奈绪之前，她与十个二十个男生交往过也没关系，谁让是他辜负了她的期望，他自作自受，只要她还能再和他在一起，他就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在绿间选择追出去的那一刻，他男人骨子里的傲气和独占本能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宁可让自己卑微进尘埃里，去弥补自己曾经没能做到的一切。
得知他要作为日本代表队的成员之一对战那位传说中的纳什・戈尔多・Jr时，绿间就没给自己除了赢之外的另一个选项，只不过奇迹的其他人是为了日本篮球的尊严，为了对篮球的热爱和替前辈们讨回公道，他只是为了纳什这个人。
“哥哥说如果我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我下一个男朋友会是背负着美国篮球未来的纳什・戈尔多・Jr。”
奈绪和他分手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想忘记也没办法忘记。
“我打篮球从来不是为了享乐。”这句话已经无形中从一句掩饰情绪的傲娇变成了事实。
他这样的状态，甚至让相田教练开始怀疑自己把他拉进来，利用他的天赋和畸形的好胜心是不是太过过分。
“明明去年的冬季杯还好好的，现在这样根本就不适合继续打篮球了。”相田教练也很无奈。
相田教练说的不适合并不是说绿间训练比赛会分心或者技术上出了什么问题，恰恰相反，他训练起来几乎不要命一般，但他的篮球已经太过目的化，对篮球没有感情，仅仅将篮球看成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这样的人是没办法继续打球的。
绿间也明白这一点，不但是在奇迹的世代之间，在秀德里也是如此，可只有这场比赛，即使被再多人怀疑诟病，他也一定要参加，并且一定要赢。
比赛之前，他私下里找纳什问过关于奈绪的问题，纳什给出的答案是他才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女人，恶劣的美国新秀想了想，随后信口开河：“不过我玩过不少日本女人，你们日本人的名字那么复杂，谁一个个记得清。”
为此，哪怕知道他说得不可能是真的，绿间还是不顾一旁黑子的劝阻，一拳砸在纳什脸上，和奈绪混了那么久，他早不是一开始那个一点架都不会打的教科书式优等生。
带着这份势在必得的决心，这支由奇迹的世代和火神组成的队伍打败了来自美国的梦之队，比赛结束之后，火神决定去美国深造，而绿间，他决定不再打篮球了。
他赢了比赛，赢了奈绪曾说过的那个人，可他的奈绪并没有回来，她真的没再回头看他一眼。
高中三年，之后是大学，高尾到底放心不下绿间一个人，绿间考进了东大的医学院，他就跟进了东大医学院的护士科。
“小真还真是受欢迎呢。”拉开储物柜又是数不清的情书和巧克力，医学院本来女生就多，绿间这款帅气优秀的自然不缺追求者，“其实脑外科的尤娜酱很不错哦~”
绿间照例把巧克力都丢给高尾，情书直接扔掉，也不管这一扔又会碎掉多少芳心可可。
“小真，很过分诶！”高尾不满地为那些妹子打抱不平。
“楠雄，很过分诶！”不远处，一个悦耳的女声和高尾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说好了今天让我去你家的，久留美伯母都准备好我擅长的食材了。”
绿间合柜子的手猛地一颤，抬起头，看到那两个正从外面走进教学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