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终回 香火重生劫后灰 - 天攻地略 - 木三观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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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最终回 香火重生劫后灰

倒是黄葵仍在府里等着说入门的事,但伏骄男却说妻子死了,有什么婚事,还得等丧期过了再说,一推再推。凤后也没有催逼。这事就搁这儿了。倒是黄葵不上不下的,颇为自苦。她也知道那伏骄男不是直男,而且很弯,比过山车还弯,不是因为外交事件还不可能结婚。她原本是要搭那三危公主的顺风车入太尉府的,现在顺风车都翻车了,瞅着凤后也不打算出多少力送她,白叫人看她笑话。原本黄府的人对她恭敬了不少,如今看着她出嫁无望,却又是多番鄙夷羞辱。她原是个闺秀,落得如此,只想着不如真的自尽算了。

傅幽人也担心这个黄葵真的自杀了,伏骄男就得永远蒙上不义之名了。他对伏骄男说出了这层忧虑,但是那伏骄男却道:“我若担心她自杀,就要纳她,好。那我纳了她回来,不宠她,她又要上吊,我可怎么样?我又真宠她了,她又要我待她胜过你,不然也死,我还听不听?枉你是最明白的一个,怎么这点道理都想不通?”傅幽人方默然不语,但心中仍是忧虑。故他入宫拜见凤后,恳请凤后为黄葵赐婚他人。

凤后闻言颇为疑虑,却冷笑道:“刚和彩梦夸你乖巧了,不知道怎么的,你反而又骄傲起来了。原来你倒摆起架子来,容不下人了。”傅幽人原本也料到凤后会有这个反应,但真听见凤后那阴森森的口气,仍是不寒而栗,只答道:“傅魅不敢造次!说实话,小人也曾多番劝告太尉大人,但大人全然不顾,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纳黄姑娘了。若真如此,黄姑娘若出了什么事,所有议论岂不全落在大人一人头上?因此,还是另为黄姑娘谋别的婚事才好。且她到了太尉府,不过是一个妾,若到别家去,必定能当主母,更符合黄氏女的身份。”凤后却道:“我哪里没跟她提过?她却说如今闹成这样,哪有好的肯娶她?不好的不如不要。真的迫于黄氏压力,把她娶了,也不能把她当成正经姑娘对待了。”

傅幽人听了这话,更觉得黄葵是个有想法的女人,却也不以为意,又说道:“儿女亲事,那容得她愿意不愿意?太皇太后一道懿旨,谁敢不遵?”凤后便道:“话虽如此,但让她入太尉府,也是本宫的话,如今又叫她跟别人去,岂不是要本宫出尔反尔?”傅幽人却说:“太皇太后并无正式降旨赐婚,自然不算出尔反尔。”凤后又冷笑道:“若我真的下旨赐婚,她又寻死去了,倒似是我逼死了她!”傅幽人本来就有一股尖刻的性情,只恶毒地想道:“凤后是什么人,难道还怕多逼死一个人吗?就是真把她逼死了又怎么样?这样正好,旁人也不会说伏骄男的不是了,只会议论凤后了。”凤后如何能不知道傅幽人的想法?她其实也和傅幽人想到一处去了。凤后从不树立仁义的形象,如果能够保全伏骄男的名声,凤后不会在意自己被天下人骂成什么样子。只是黄葵好歹是国舅遗下的孤女。当年凤后不得已逼死国舅,内心也是至今悲伤惭愧,故实在不忍将国舅的孤女也逼上绝路。

那凤后思前想后,只道:“还是等敖雪公主的丧期过了再说吧。”

敖雪公主当然没死。傅幽人倒很佩服敖雪,能够这样放下一切,连亲生老父也骗过,逍遥江湖去了。也不知她一个女子在外浪荡会如何。只是傅幽人转念一想,敖雪那样刚强勇敢,也不必劳动他操心了。

傅幽人还是关心黄葵的事,心内总是不安,又向凤后请求约见黄葵。凤后问过黄葵,那黄葵说也想好好和傅幽人详谈,凤后又说:“虽然傅魅是个阉人,但也算是半个男的,不可让他私下和葵儿单独见面。”故又正值佳节,凤后在宫苑设宴赏花,邀请了不少人前来,其中包括了傅幽人和黄葵,但却没有请伏骄男。因为日子定在了伏骄男要去邵郡检阅的那一天。当然,这也是故意而为之,免得尴尬罢了。

赏花的那天,自然天清气朗,宫苑里也是繁花照眼的,傅幽人在池边掰着手里的糖糕喂着鱼,无心看那繁花,而一旁的黄葵也是恨如芳草萋萋不息。这个角落没什么人,适合他们两个说话。那傅幽人看了黄葵一眼,说道:“黄姑娘才貌出众,太皇太后做主的话一定能订一门好亲事。”黄葵抿嘴一笑,说道:“太皇太后定亲有什么用?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还是得傅郎答应才能成事。”傅幽人听了这话带刺,便淡然一笑,说道:“葵姑娘这话错了!我人微言轻,能有什么话可以说,是太尉不答应罢了。”黄葵却道:“我却听说太尉现在都听你的。”傅幽人却淡然一笑,说道:“黄姑娘这话就是怪我不尽心了。上一回是什么光景,想必你我都明白。”傅幽人骨子里也是个暴脾气刻薄鬼,恨不得直接恶毒地说:“太尉吃了药都不肯上你,你还想跟他生猴子?做梦了吧你!”这话也不需要说明白,黄葵也听了明白了,不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半天只咬牙切齿。

凤后原在花园里赏花,心里只等着看黄葵和傅魅哪一个让步,却忽见宫人来报,说道:“傅舍人落水了!”凤后闻言一惊,忙道:“侍卫都是死的吗?就看着人掉水里去?”那宫人答道:“傅舍人在的地方偏僻,那儿没有侍卫也没有宫人。”凤后皱起眉道:“他落水之处一个人都没有吗?”宫人答道:“没有。”凤后闻言,脸色微变。

傅幽人奚落了黄葵,并不看她,只自顾自地喂着鱼。那黄葵忽而生了歹念,便推了傅幽人的背,要他也去喂鱼。这么轻轻一推,便是那噗通一声的水声,黄葵忽然似惊醒过来,只不想自己一念之间就行了如此恶毒的事。她既惊又怕,心里却又存了几分侥幸,只捂着脸慌慌张张地跑了。

傅幽人原也没防备,在黄葵忽然趋近时也有点警惕。然而他在那一瞬间却想到,如果自己沉了湖,就能捏住黄葵的七寸了。横竖傅幽人水性不错,除非这塘子里不但有锦鲤还有鲨鱼,否则他也死不了。故傅幽人就势猛然沉入池中,但这也罢了,待他回过神来也不十分惊怕,原来他是会水的,便只蹬着腿要往上游,却不想腿似被拉住了一般。他心中一惊,往下一看,却见脚下一抹墨绿,方知原是被水草缠住了。原来这池塘里没有鲨鱼,却生满水草,水草委实恼人,难怪那么多人将它比作水鬼。这游泳的人越奋力蹬腿,那水草便缠得越紧,傅幽人猛蹬数十下,那脚腕上已缠上了厚厚一团的暗绿色。那傅幽人忽然想扇自己的脸,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寿公上吊嫌命长!

凤后听说傅幽人落水之处无人,心中了然。彩梦见那宫人慌慌张张的,说话半天没个重点,拉他在一旁问明白了,方又来跟太皇太后回道:“柳祁大人路过,将傅舍人救了。原是傅舍人脚上缠了水草,柳祁将御赐的匕首用来割断,也不慎将匕首遗落在池底,现在正跪着请罪。”凤后闻言有些惊讶,却又忽然一笑,说道:“我倒是想起来了,柳祁以往与傅魅还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啊。”

黄葵推了傅幽人之后,狼狈地跑开了。她却不知附近还有人。原本傅幽人出席宫宴就很让柳祁意外。柳祁倒是许久未曾见过傅幽人了,见傅幽人独自离开了,便跟了上去,不巧撞见傅幽人与黄葵言语。他听了傅幽人对黄葵那夹枪带棒的言谈、高傲冷淡的态度,倒让柳祁好生怀念。

傅幽人掉进池塘脚绕了水草,跌进了水里,在的地方偏僻,几乎没人知道他落了水。凤后护短,命人不许声张,故傅幽人也没有跟别人说起这件事,连伏骄男都不曾知道。黄葵倒是更为自愧自悔,傅幽人捏着这个把柄,让她嫁别人去了,这到算是成全了伏骄男。但傅幽人却又暗自担心,柳祁救了自己,会不会引起凤后的猜忌。

柳祁不再是国公,也不能住国公规格的府邸了。原本他是合并国公府与侯府为一,如今国公府就充公了,那么繁华的一个美好府邸由此凋敝。不仅如此,连带里头的美人也一并清除。如今的柳祁行事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原本国丧的时候他就说了国丧期间不能奏乐,已经把所有乐人放出了,平日少宠幸的美人也都释放。后来他遭削爵,便越性清除了大半买来的人口,不仅是男宠,连侍奴也发送。如今,他只与老侯爷挤在同一个侯府里度日。

纵然小心,二人行事还是有迹可循的。老侯爷的外室买地,手续没办好,现在这事又被人抖了出来弹劾。柳祁马上入宫跪地奏报,表示当时手续没办好,但后续已经补全了。太皇太后冷笑道:“果然是我的好祁儿,行事是最妥帖的,连你老子的外室买个地出纰漏你都能知道,还能兜底。很好,不枉本宫之前那么爱惜你的才能。”柳祁闻言,也是冷汗潸潸。但既然兜底了,自然就是没犯法,太皇太后便也只讥讽了这么一句,就遣退了柳祁。这些天来,她已经见惯了柳祁颤抖跪地的样子,一点也不新鲜,故她派言官到侯府,那言官持凤后令节,老侯爷自当跪倒听命。言官便高举令节,一边数落老侯爷为老不尊,身为侯爵不能以身作则等等罪状。反正言官嘛,就是靠批评人混饭吃的,这点事情难不倒。那老侯爷就一直跪着,那言官每数落一条,他就说一次“罪臣惶恐”并磕一次头。这天已入秋,凉风吹着老侯爷花白的胡子,言官看着也有些不忍,但也怕凤后那儿不好交差,便骂了半个时辰才走。

果然,当晚老侯爷就病倒了,但仍写了休书,休弃那祸事的外室。外室收到书信后,饮泣不已,只道:“我老来被休,是我自己做的孽,也不能怨人,却也无颜面见人了。”遂坠楼而亡。老侯爷闻得她的死讯,也颇为忧伤。柳祁在病床前伺候,见老侯爷伤心,也是明白的。那外室陪伴老侯爷多年了,原本老侯爷是想纳她进门的,但又知道她性子,怕她在内宅反而受委屈,便养在外头,饮食用度和夫人无异。那是老侯爷很喜欢的女人。柳祁一边为老侯爷擦身洗脸,一边说道:“你写那休书的时候,就该知道她要死的。”老侯爷闻言一怔,却冷道:“话虽如此,真的听见了,还是伤心的。”

他们父子间,从无一句暖心的话。小时候,柳祁不受宠,自然没什么话。待柳祁受宠了,更无体己话。柳祁靠的是心机和手段上位,老侯爷一眼便知。两个充满心机的人,好像是没办法好好聊天的。老侯爷想要靠他的手段光复门楣,而柳祁想要拿小侯爷的身份做敲门砖。彼此面上是父慈子孝,肚子里却是各怀心事。

老侯爷看着柳祁这样伺候,也觉得做作,但仍扯起一个笑,说:“当年你娘就是这么伺候我的。”刚刚柳祁讽刺了侯爷假仁假义,如今侯爷就得提他是丫鬟养的。那柳祁不觉摇头,只觉得老人家真是越活越孩子气,便冷笑道:“你能记得我娘鼻子眼睛长怎样?”老侯爷哈哈一笑,说道:“原本不记得,看着你就记得了。”柳祁洗完了擦身巾帕,便说道:“侯爷好好休息吧。”老侯爷冷然一笑,说道:“我也活够了。”柳祁闻言一愣。老侯爷,从来都是阔气的,在他印象中,是侯府最大的权威,小时候的他想趴到老侯爷脚边都要排队,何等威风。不知怎的,他就成了小侯爷,侯爷就变成了老侯爷,果然老了。原本凌厉得让柳祁不敢直视的眼睛如今是深灰色的,非常浑浊,让柳祁害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这样。

柳祁开始理解凤后对衰老的恐惧。老侯爷往背后靠着,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唉……你对你的嫡母好些。”柳祁听了这话,喉咙不觉发紧,却仍维持他平日的样子,垂头拱手说道:“儿子一向谨慎侍母,不敢有一丝懈怠。”老侯爷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儿子,半晌一叹,说道:“其实,你才是最像我的那个。”说着,老侯爷抬起手来――现在他抬手都觉得有点费劲儿,握住了柳祁的手。柳祁感觉到老人家的手粗糙冰凉,心中突突地跳。老侯爷似鼓了很大勇气,才又握紧了柳祁一点,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老侯爷看到柳祁睫毛的颤动,满意地点点头,又松开了柳祁的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儿子,去吧。”柳祁始终垂着头,拱着手,和他平常一样恭谨地退步而出。可他的脚步却比平时缓慢了许多,快到门边时,那柳祁才沉声说道:“父亲,儿子告退了。”

这夜,凤后原在宫中和温席下棋,不想彩梦忽然进屋,报说:“老侯爷殁了。”太皇太后一愣,说道:“哪个老侯爷?”彩梦便道:“柳宁侯。”凤后闻言一惊,将那手中棋子放下,默然良久不语。

老侯爷无罪,却遭凤后赐言,跪在庭院半个时辰,当晚发病,外室自尽,没过几天,老侯爷也在忧伤惊惧中服毒自杀。这消息已传遍京师,也有些正直之人颇有微词,认为凤后如此立威,也是小题大做、矫枉过正。甚至有人还说柳祁功大于过,却遭到贬斥,使众人心寒。

柳祁一双儿女住在朝凰台,伏骄男却觉得朝凰台那狂放的风气对孩子的成长不太好。凤后倒说:“至今柳祁都没主动请求过见孩子,倒是你天天往这儿跑,比他这个亲爹还上心!”柳祁家那一对儿女比幼帝年纪还小些,仍能说话,且口齿也算清晰,听得懂大人吩咐,也能守规矩,可见柳祁还是有用心调教的。柳家儿子小名叫离离,女儿小名叫思思。思思已经定好了要和亲,所以凤后不但不为难她,更是把她当公主一样养的。伏骄男倒怕离离过得不好,便让夏炎盛当离离的师父,让他照顾并教导离离。夏炎盛认为自己是霸总狂傲冷酷杀手,怎么可以带孩子?但伏骄男和凤后都开口了,他也只好领命。

有时伏骄男太忙了,傅幽人便会代为入宫看望孩子。凤后又说:“他那么喜欢孩子,就该自己生一个!”傅幽人心里却想:“世上没有人能够自己生一个孩子!”这个是团体活动,伏骄男不找个伙伴,只办不成这事的。傅幽人看着柳离、柳思甚至幼帝,都非常矛盾,他看这三人也不过是小孩童,但他们却也都是仇人之子,他和凤后的担心是一样的。

且离离、思思都还好些,就是幼帝,傅幽人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柳离、柳思虽然过分的乖巧规矩,但总的还是他们那个年纪的样子,幼帝那不言不语的模样,却十分不似孩童。倒是流星觉得没有问题。原来流星之前被伏骄男打伤,躺了没多久就好了,便入宫当了羽林卫。伏骄男特命他去龙宫当侍卫。流星记得他上一回见幼帝,还是在日度宫。当时幼帝在哭闹不肯睡,宫人们都没办法,见了流星如蒙大赦,忙把幼帝推给他。流星也好不容易哄睡了幼帝,因此之后伏鸳鸯来说要抱孩子,流星才断然拒绝。却不想那次却是伏鸳鸯与孩子见的最后一面了。那流星听了要去伺候皇帝,只说:“好呀!我最喜欢羽儿了,也不知道他现在长多大了!”伏骄男无奈地说:“不要直呼皇上的小名!”幽人看着幼帝越发长出圣女的样子来,真的觉得有些别扭。倒是流星没见过伏依依本人,只说:“傅郎你看羽儿长得多好看,我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傅幽人无奈地说:“不要直呼皇上的小名!”

朝凰台还是那副灿烂辉煌的模样,一如凤后的权势。时已入秋,凤后也脱下纱袍,换上了缎袍,总拿在手中的蒲扇也是秋扇见捐了。傅幽人拜见凤后时,见她装扮一新,却仍是一个体面贵妇的样子。凤后见了傅幽人,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傅舍人来了,坐吧。”凤后爱叫他“舍人”,像是提醒他被凤后恩赐的身份一般。其实不必凤后提醒,傅幽人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在凤后面前。倒是凤后面子上对他是很和蔼的,但傅幽人到底知道,那面子是伏骄男的面子。

傅幽人也不是头一回来朝凰台了,也不再推辞,安心地坐在杌子上。凤后又说:“骄男现在越发的忙了,总是你在替他看孩子。你看本宫照料这柳离、柳思是不是顶好的?竟把他们当成亲孙儿一样了。”傅幽人闻言一笑,说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我看离离、思思也非常乖巧,很得人疼爱。”凤后微笑道:“不过孩子还是自己的好。”傅幽人闻言也是一怔,却只能说万能答案:“娘娘所言甚是。”凤后伸了个懒腰,又道:“离离、思思倒不太像他们的父亲啊。”傅幽人听见凤后提起柳祁,也是警醒起来了。那傅幽人因柳祁从军,因柳祁入宫,之前总被当成柳祁党羽。也不知现在凤后心里怎么认为。

虽然现在他已被认可是太尉心腹,但傅幽人总觉得凤后的猜忌是不会休止的。在这个时刻,傅幽人更加要和柳祁划清界限,便说道:“所以我说两孩子可爱。”凤后淡淡一笑,说道:“如今老侯爷死了,柳祁要辞官,众人都说我对柳家太无情了。好歹柳家并无大过,还有大功,我这样不仅是不近人情,还是刻深寡恩。”傅幽人便答道:“这是谁说的昏话?小人从未听说过。”

凤后也是一笑,说道:“你少给我装假。你说柳祁这样子是什么意思?”傅幽人沉吟一会儿,便答道:“大概是自硐子谷、囚崖事发以来,娘娘千岁对他的教导训示不计其数,他无法领会娘娘‘爱之深,责之切’,反而觉得是羞辱折磨,便惶恐紧张起来,希望脱去官袍,离开朝堂,不想继续居庙堂。我看他这也是做作至极。”凤后支颐看着傅幽人,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傅幽人已觉得头顶发麻。那凤后方开口说道:“小才之前还说傅舍人不大适合行走宫闱了,我看他真是胡说。你仍是那么聪慧解语,怪不得太尉一刻也离不开你。”傅幽人也闹不清这话是赞是弹,只能答道:“小人惶恐。”凤后又说道:“没什么敢不敢的。我倒和傅舍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柳祁的小心思,也是没什么不好懂的。他就是想要辞去官职,承继他老爹的爵位,安安稳稳地当一个闲散侯爷。”傅幽人仔细打量凤后的表情,却无法推断凤后是否会允许柳祁这个看似卑微的请求。

那凤后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如意,一边问道:“傅舍人,你看,我该成全他吗?”傅幽人一怔,只道:“小人人微言贱,怎敢……”凤后将那如意往桌子上敲了敲,发出当当声响,阻断了傅幽人的推脱。也不必凤后发言,这如意叩桌的响声,已够让傅幽人噤若寒蝉了。凤后挑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正面回答。那傅幽人不得不抹了抹发汗的额头,低头答道:“小人愚见……”他想着,无论凤后是否对柳祁开恩,他都不能为柳祁说话,必然要踩柳祁才是正理。故傅幽人整理了一下思绪,便答道:“小人愚见,柳祁看着似无大过,乃是因他生性柔奸,足以饰非,包藏祸心,太皇太后断不可轻纵。”凤后听了这话,呵呵一笑,说道:“他以前对你也不错,不想你如此心狠。”傅幽人便道:“小人心中只有大人和娘娘。”凤后将那如意放回膝上,边摩挲如意上的花纹边说道:“原本我看在他老子死了、他沙场官场上为我拼过命的份上,不是不能放过。只是他如今还敢使手段,使我震惊。更有一件,他竟敢以众议相逼,实在是愚蠢之极!我坐得上这个位置,就不怕什么非议。我还要让天下人知道,忤逆尊者是什么下场!”傅幽人闻言也是一惊,不想凤后已专横至此。那凤后又冷道:“当然,柳氏世勋,轻易不能削夺,这个守规矩我还是会的。”

凤后当晚下旨,表示老侯爷既然死了,那侯的位置必然要往下传。柳祁德行败坏,也自称不能担当重任,那侯爷的位置就不能给他,遂将侯位传给了柳离。怎么说,柳离的生母也是黄家的女人。这点情分,凤后还是愿意给的。柳祁自请辞官,凤后没有批准。不过数天,柳府家丁告发柳祁私下诽谤怨恨朝廷,朝廷便将柳祁收监审查,吊打了两天。最后判决是剥夺他的职位,贬为庶人,命他收拾包袱滚出侯府。

傅幽人听说了这个,并不意外。傅家当初受的可比这个重得多。然而,柳家毕竟是柳家,若非像伏家那样出了个弑君谋逆的,便断不会像傅家那样倾颓。倒是伏骄男有些感叹,但只是感叹,但天天仍如常拥着傅幽人入睡。这些日子来,除了偶尔面见凤后,傅幽人确实活得像个大少爷一般。

只是傅幽人也算过得舒心了,原本瘦骨上也多增了几两肉,脱了衣服也不再可见排排肋骨,伏骄男抱着他也觉得舒服许多。那傅幽人枕在伏骄男的臂膀上,伏骄男的手顺着傅幽人的发丝摸到他的鬓边,又轻轻抚摸幽人柔软的嘴唇,幽人原本有些想躲,却见伏骄男的唇已经覆上来了。二人缠吻了好一会儿,那伏骄男边吻着边也把手探进幽人的衣襟内摸他的胸前,那幽人边躲边道:“大早上的做什么?”伏骄男难容得他躲开,只是按着他的腰,又是一通的摸捏,却笑道:“难得今天不必上早朝,咱们也来亲近亲近。”傅幽人却偏着头说道:“我那天仿佛听见春樱她们两个丫头都抱怨,咱们没日没夜、没羞没臊的,你倒不知道?”那傅幽人偏着头,露出一边雪白的脖子来,上面还印着胭脂似的的啜痕,看得伏骄男心痒痒的,哪里管得什么羞臊,只道:“好笑、好笑!、难道丫头抱怨,夫妻就不恩爱了?”傅幽人闻言,一阵羞赧,只道:“呸!说什么夫妻,没个忌讳,说起来,你还该守着妻丧呢!”伏骄男笑道:“谁和我饮合卺酒、过花烛夜,谁就和我是夫妻。”傅幽人羞得没处躲的,那伏骄男又贴上来,在傅幽人脖子上又啜出几瓣鲜红色的印子来。二人正要厮磨,却听见有人叩门,那春樱去开院门,便见是金山。

春樱跟金山问了两句,便敲了敲主屋的窗户,问道:“傅郎可起来了?”便听见傅幽人的声音懒懒的传来:“什么事?”春樱便道:“魏略公子来了。”傅幽人听见魏略来了,也是一叹。伏骄男只道:“他也是有趣,只要见傅郎?”那傅幽人却道:“大人也想见他?”伏骄男却笑道:“我谁也不想见,也不想你去见谁。”

傅幽人却将伏骄男推开,便穿衣梳洗,前去见客了。伏骄男不喜外人,故傅幽人也没在主屋见客,只在东厢房见魏略。魏略见傅幽人也是睡眼惺忪的,只笑道:“你现在倒是越发懒怠了。只睡个日上三竿。”傅幽人也觉得以往起早贪黑、伺候逢迎的日子像是十年前一样,却仍笑道:“我这老废物,出了宫就过了退休日子了。”魏略也笑了笑,且见春樱奉茶,摆上茶点。

那傅幽人便径自拿起糕点来做早餐吃。魏略却说:“我这原不宜来打扰你的。”傅幽人那嘴里嚼了嚼糕点,往咽喉一吞,又喝了一口茶,才说:“为了柳祁?”魏略闻言也是惨然一笑,说道:“可不是!大概你觉得我是傻子!”傅幽人叹道:“人生在世,谁不当几回傻子。”魏略却道:“可若我也要你当一回傻子呢?”傅幽人愕然,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魏略便道:“我见过柳祁了。”

傅幽人闻言默默不语。魏略却仍继续说道:“他病了,病得很厉害。也没个钱看大夫的。”傅幽人冷笑道:“这就是说谎。他怎么没钱看大夫?所谓狡兔三窟,他就算被抄了家也不至于这样,何况只是贬为庶人!”魏略却道:“虽然如此,但他一时三刻也找不到什么好大夫,你知道,他这样的人家,以往都是看相熟的太医的。现在可哪还有太医看他?”傅幽人却道:“那他举荐的那个神医也不理他?”魏略却道:“那先生现在已效忠凤后,大概也与他划清界限了。”傅幽人闻言只冷笑道:“难道你叫我去给他请太医?我也不敢的,我也得与他划清界限。”魏略摇头叹道,却道:“非也!他说了,他重病的消息必然会让凤后知晓。凤后肯定会猜疑,很可能会请太医去看他,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病了。”傅幽人闻言一怔,便道:“这倒是十分可能的。”魏略又道:“他想趁机请求见见柳离、柳思。”

傅幽人闻言一愣,却道:“这倒稀奇,离离、思思入宫以来,他都未曾请求一见。”那魏略便道:“因为他不敢吧。”傅幽人倒不得不同意,又说:“他从未请求过,如今病中乞求,大概凤后也是会网开一面的。”那魏略便道:“便是这个,他所求的是由你带着柳离、柳思去见他。”傅幽人闻言一惊,说道:“这可不在于我!”魏略又道:“你也别怕,他不会把这个直接告诉凤后的。只是他不说,凤后倒有可能让你带孩子见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是求你不要过分推辞。”傅幽人却道:“凤后有命,我如何能推辞?况且,什么算是‘过分’的推辞?”魏略便怆然说道:“他怕你厌恶他至极,让太尉出面推辞。”傅幽人听了这话,一时就窒住了。

魏略又道:“他真的病得很重。”傅幽人想着这些言语,心中似有感触,却道:“怎么忽然病成这样?”魏略便道:“因为凤后让人投毒。”傅幽人闻言一震,只道:“你这话怎么可以胡说?”魏略无奈一笑,说道:“柳祁是这么说的,他说他甚至知道是哪一个奴人下的毒,但他不敢不喝每天奉上的毒茶。”傅幽人闻言极为心惊,却看着魏略一脸悲伤的神色,也不觉有些难过,只握着魏略的手,说道:“你别伤心,为了他,不值得。”魏略听了这话,却更觉肝肠寸断,轻将泪抛。

精通黑医术的医生姓常,名叫无灵。常无灵如小才所言,作为男子体态过于漂亮,以至于被人揣测他乃是凤后的男宠。但这常无灵和他医术一样,都是黑的,尽管平时很少晒阳光,肌肤还是会有一种黝黑的色泽,但和他的五官身形组合起来,却并不觉得像个农夫,反而为他过于柔美的姿容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数日前,常无灵奉命看柳祁。他入屋的时候,闻得到屋内一股扫兴的气味,那是久病之人卧居之地的特征。屋外的童子烹好了茶,便捧着入屋。常无灵跟在那童子一并进入隔间,能看见柳祁清减得撑不起旧衣服,纤细的手腕从松垮的袖管里探出来取茶,皓腕间紫色和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

常无灵在塌边坐下,又对那童子说道:“这茶赏我一口可好?”童子闻言一怔,似乎有些惊讶。那柳祁将茶碗放下,说道:“这些粗茶哪里入得了你口?”说着,柳祁便将童子遣退。常无灵看着那童子慌张地走了,方说道:“夏炎盛为人总很妥帖,可他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不会演戏的孩子来药你?”柳祁淡然一笑,说道:“他就是要让我知道,就是要让我不得不甘愿喝这一口苦涩的粗茶。”常无灵闻言点了点头,就无话了。柳祁看他一眼,说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常无灵冷冷一笑,说道:“你倒很会支使人,可惜我现在已经不受你的驱使了。”柳祁闻言并不觉得意外,青白的唇抿出一个微笑:“我知道。”

常无灵有些好奇,说道:“哦,就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会提醒一下我,让我记起来我是怎么在凤后跟前得脸的。”柳祁仍是淡淡的笑着,说:“难道我不提醒,你就记不起来吗?”常无灵说道:“好,好,柳祁。”柳祁默然不语,低着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常无灵却忽然掀开了柳祁的被子,柳祁体虚畏寒,那被子忽被翻起,也是冷得打了哆嗦。柳祁颇为惊讶得说道:“你在干什么?”常无灵看着柳祁,柳祁在病中,并不下床,身上穿得也是里衣,一身的素白。常无灵便答道:“我记得你总爱穿白色,便想看看里头是不是也白的,看来果然这样。”柳祁冷然一笑,说道:“现在可知道了,能把被子还我么?我可不想冷死。”常无灵笑道:“人总有一死。”说着,常无灵站了起来,在桌边拿起一壶水,倒了一杯,又从袖中取出一包粉末,往水中撒去,那药粉渐渐溶于水中。仿佛是为了让粉溶得更快,常无灵一边晃荡着水杯一边走着回来,对柳祁说:“喝了吧。”柳祁问道:“这是什么?”常无灵却说道:“对你来说重要吗?你喝了,我就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柳祁凝视了常无灵的脸半晌,同时常无灵也在凝视着他。常无灵必须好好看着他,大概是因为甚少能看到柳祁不笑的样子。常无灵一度认为微笑是刻在柳祁的脸上的,因此无论怎样笑容都不会消散。这时刻没有持续太久,柳祁脸上很快又浮现出虚弱的微笑,他伸手接过了杯子,将杯中气味怪异的水一饮而尽。

常无灵看着柳祁喝了水,便重新坐下。柳祁对笑容有一种依赖,笑容可以掩盖很多情绪,比如不安,因此柳祁的笑容加深,喝进肚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他一无所知。为了缓解压力、故作从容,柳祁打开了话匣子:“我实在不太看得透你。我当初以为你和石药和尚一样醉心医药,不想你还很有自己的想法,一言不发的就转身效忠太皇太后去了。”常无灵答道:“医药我自然醉心,只是现在波涛汹涌的,不找条大船稳稳坐着如何钻研药理。”柳祁便一笑,说道:“那你也是很有想法的,不然怎么知道我这已经是条烂船?”常无灵便道:“世上的聪明人很少,但傻子也没那么多。”柳祁便笑道:“你的医馆活人都被你弄死了?偏要找我来试药?”常无灵哈哈一笑,说道:“倒不为这个。”柳祁便趁势问道:“那你给我吃药,是为了什么?”常无灵便道:“我不是说了么?我想看你里头白不白。”

渐渐的,柳祁便感觉一股暖意涌上脸上,他的腮渐渐的就热了。他倒是好久没这么温暖过,常无灵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常无灵仍坐在床边,看着药效在柳祁身上发散,那柳祁苍白的脸变得离奇的红润,一双无情的眼睛也盈盈起来。柳祁不是那种会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尤其现在他还神志不太清醒,他往前抓住了常无灵的手,常无灵却将他甩开。柳祁仍不死心地往前爬,坐在了常无灵的膝上。常无灵仍是冷冷地看着他的丑态,他倒是无所谓,捧着常无灵的嘴唇就是亲吻。然而这殷勤的献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常无灵像是不太耐烦的将他一把推倒。柳祁跌回在床上,浑身烧得极为难受,只在被褥间滚动着,一边辗转一边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常无灵冷酷地看着他被欲望折腾得没一点仪态的丑态,他想道:“原来柳祁也是这样。”柳祁将衣服脱光了,仍觉得燥热难忍,只扭动腰身,下身磨蹭着被褥。只是这样又嫌不足,他也已经欲火焚身,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只含得自己的手指湿漉漉的,撅起臀部,将手指往后穴插去。柳祁自己掰着自己的身体,光天化日的,让常无灵看过精光。常无灵便果然看见,那臀肉白花花的,肉穴是粉嫩嫩的,倒是很水灵的样子。柳祁自己玩着,毫无体面地发出呻吟,尚幸屋子已无人伺候,否则他发出这样的声音来,必然惊动外头的人。柳祁这样自渎,快感虽有,但却不够强烈,反而使他更加饥渴了。这欲望的折磨使他崩溃,他再一次爬上了常无灵的膝,脱那常无灵的裤腰带。这次常无灵倒没阻止他,就低头看着柳祁比异常笨拙地解着那腰带。

解衣这种事情,作为欢场老手的柳祁本该是驾轻就熟的,可他现在已昏了头,越急切越不得,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满头大汗的,花了好半天才将常无灵的裤子解开,便见茎身弹出,又粗又热的,已挺立起来。柳祁见之一笑,迷迷糊糊的,却还有几分神志,只笑道:“都这样了,你也会装样子。”

常无灵大手一挥,往柳祁脸上猛然盖了一个耳光。柳祁哀呼一声,被打回床上,仍滚动辗转,一脸的媚态。常无灵站了起身,双手拉住柳祁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下摁。柳祁已经没有颜面了,昂起的臀部,只要求欢,臀肉蹭到那热腾腾的硬物,只觉得诱人,更为饥渴,不想那常无灵没半点要探入的意思,只在那被媚药弄得湿哒哒的穴口徘徊不前。柳祁已被折腾得没了底线,只抬起臀部,迎上那硬物的前端,主动吞入那粗大的肉棒。柳祁感到空荡荡的肉穴一下被充实,便舒服地叹息着,又主动地抬臀挺身的,一下一下按着自己的节奏来,纾解体内难耐的情热。

只是柳祁到底在病中,体力难免不支,没多久便送上巅峰了,下体欢乐地吐出精来。那精虫出来了,柳祁脑子渐渐清明起来,方惊觉自己刚才何等下贱。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一切,却觉得插在他体内的那根东西仍是坚硬炽热的,并没像他那样快速地缴械。那柳祁忙往前爬去,那硬物也顺势拉出洞穴。常无灵看着柳祁爬走,原本被肉棒堵着的穴口也空了,但仍湿哒哒的流着水,亮晶晶的似仍在邀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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