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突然求婚
徐帆刚刚起身去洗手间了,这会儿包厢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角落里点起的熏香在这个时候似乎是变得浓郁了些,迷乱了人的眼睛。
江白说,“不是不喜欢,是喜欢不起来。”
薛铭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表情不变。
江白轻轻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去月禾居的时候,我还小,被我爸拉着去应酬。那天风大雨大的,踩在地上的时候被雨水打湿了新鞋子,本来就心情不好,还要跟在他身边,朝一堆不相识的叔叔阿姨打招呼。”
回忆这放得越久,沉淀得越多。
“我不喜欢闹脾气,心里觉得别扭了,也只会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可是我爸非要把我推到人前去,让我表演小提琴,我说我没带,其实是故意的。出门的时候他嘱咐过我,我就是假装“没听到。他的表情很不好,我却觉得痛快。”
“其实就只是很单纯的报复吧,回去的时候他是想骂我的,结果家里的人来电话了。”
“我妈去世了,那时候我才八岁,她准备给我的生日礼物刚刚完成了一半,是一件羊毛衫,袖子才织了一只。”
这些在当时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是云淡风轻,不是放下了,而是被时间稀释了,就像薛铭说的化学反应一样。
薛铭看着他平静而柔软的表情,胸口似乎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拳,空空的痛。他没有了解过的江白,他的过去,喜欢过的人,失去过的东西,其实都不过是岁月雕琢下一个闪光的记号罢了,而这些成就了现在的他,他喜欢的他。
江白回头看他,轻咬着下嘴唇上脱水的皮,目光澄澈,“薛铭,不好的回忆,一个人记得就行了,有时候坦诚,也更容易受伤。”
因为知道他喜欢他,所以刺伤过自己的事情,他不愿意用这些去刺伤他。即使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但却都明白切肤之痛。
薛铭张嘴想说些什么,徐帆却已经走了进来,尴尬的笑,“差点走不回来。”
包间里的光似乎是在一瞬间暗了下来,静静的打在三个人的脸上,江白看看他们,说,“走吗?”
点头,沉默,曲终人散场,灯影彷徨。
薛铭送他们回酒店,到达目的地之后却跟着走了下来。江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锁好车,问了一句,“你干嘛?”
“许川说,你们住一起。”他轻轻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闪着清冽的光,幽深沉静。
江白哭笑不得,“我们吃住算公费的,剥削阶级才不干。”
“我不管。”薛铭的态度又强硬起来,正对上江白滞然的目光,“你得跟我住。”
徐帆就在边上,将两人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识趣的往前走了两步,“那,我先上去了。”
薛铭抬起下巴朝他示意了一下,然后不容抗拒的抓住了江白的手腕,“走吧。”
大哥,这么多人看着呢?好好走路不行吗?
江白低着头跟在他后面,本来以为要接收前台妹子诡异莫测的注目礼,没想到却被这个男人牵着直接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里没人。”徐帆那家伙倒是溜得快,早就不见人影了。江白听到薛铭这句话,死的心都有了――这家伙现在怎么跟成精了似的。
“咳,我得先去收拾衣服。”江白眼看着他按下数字键之后连忙加了一句,凑上前去按了楼层。
薛铭的表情平静得很,只是在他站直了之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去吧,哪个房间?”
江白奇怪的看着他,“我又不会跑。”
薛铭只是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要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他没有说话,江白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行。
到达楼层之后薛铭走了出去,而江白拿着他给的房卡,蛋疼的继续留在了电梯里。
薛铭按的是八楼,顶楼都是总统套房,这家伙倒是会享受――毕竟是剥削阶级。
江白刷卡进门之后看到眼前的场景又骂了一句,他以前对于薛铭在生活品质上面的态度,其实并没有思考太多,但是现在想想,这家伙过的也还真的是实实在在的腐败。抽的烟是顶级苏烟,喝的水是进口的,二话不说就给房间来个大翻修,关于借出去的钱,也从来没有一个概数。
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勤俭节约的美德不知道被这家伙抛到哪里去了,江白吐了吐舌头,惯性的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一扭头却想起自己的电脑还没有拿上来。
许川这个大嘴巴还不知道添油加醋了多少,江白不愿去想,因为从来只有他想不到,没有许川做不到的。
有短信进来,是韩余发的。
“明天去看看你妈?”
江白的手指在屏幕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发了个“好”过去。
上一次去墓林还是清明的时候,后来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秋的时候他在异乡为了工作的事情焦头烂额四处奔走,只能在晚上给她烧了一束花过去。
一轮满月挂树尖,人世不识小团圆。
如果那天那个男人没有坚持要带着他赴一场毫无意义的宴会,他应该是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的,最后一切都成了幻影。那个咳一声都疼到他们心里去的女人,终于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一道伤口。
出殡的那天,他穿着她来不及打好的那件羊毛衫,没有袖子的那只手臂被风吹得冰凉,比他握住她没有温度的那双手的时候,还要凉,一直凉到了心里去。
后来,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改变了自己,他成了好儿子,他成了好爸爸,却再也做不了好丈夫了。那个在他们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女人,在弥留之际只是对管家说了一句,“我没事,不用给他们打电话。”
至此,终成永别。
薛铭拿着他的东西上来的时候,江白趴在桌上睡着了。房卡插进去的时候空调就自动开了,设定的是十九度,江白没有调温度。
薛铭将他的那个行李箱靠墙放好,走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带着些许僵硬。他愣了一下,正要喊醒他,却看到他侧向他这边的半张脸,斑驳的泪痕在明亮的光线下清晰的有些突兀。
男人手足无措的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迟疑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他低下头轻轻吻上他的下眼睑,那处风干的泪痕,细微的酸涩一直传到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响起,听上去隐忍而落寞,“江白,对不起。”
他不该执着于那些毫无意义的答案,爱情确实容易令人盲目,即便是一贯冷静自持如他,也还是轻而易举的失去了理智。
“对不起”这句话,也只有在他听不到的时候,他才能说出来。已经被掀开的伤口,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轻易痊愈的,薛铭终于开始明白,在感情里,有时候也需要蒙起眼睛,就像捉迷藏一样,即使捉到了“鬼”,也能够假装轻松。
江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意味着他睡了整整三个小时。他一脸懵逼的掀开被子走了下去,看到阳台上那个男人的身影时才有了一点踏实感。
似乎是感觉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薛铭转过身,手上夹着一支烟,燃了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