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雾泽
因为近日派了加米尔去拿军部安插线人的名单,此事瑞安只告知了加米尔,但隔墙有耳也不得不防,那些人听闻了此事,知道身份要暴露,怕是暗地里也会有所动作。
瑞安为了安全起见,让爸妈和西里尔都住在自己房间旁边,饮食起居也同他们一起,防止有人对他的家人下手。
同时饮食的排查也愈加严密起来,食材验毒不说,自瑞安向西里尔提及了内鬼的事,让他多加提防之后,西里尔便请妈妈亲自做一家人的饭食。
今日妈妈感冒了不是很舒服,瑞安就安排厨房的师傅做了。
菜上了上来,助理当着瑞安的面,用验毒器一一验过了菜肴:“组长,验过了没事。”
“好。辛苦了,你也去吃饭吧。”
瑞安用筷子挑开了红烧鱼的肚皮,发现了个鱼泡,便把它挑了出来,正要往碗里夹,被西里尔一筷子叉住了,将他挡下。瑞安觉得历史又开始重演,当下里头皮发炸,觉得自己的白眼简直是要冲着西里尔冉冉升起。
“西里尔,多大了还和弟弟抢吃的?”麦尔斯简直是服了这两小狮子,怎么说都是要担大事的大人了,怎么在一起还这么幼稚。
瑞安特别爱吃鱼泡,这家里人都知道,西里尔当然也不至于和他抢,他只是觉得不太放心,刚才那助理验毒,都是将仪器尖端插入charu菜里,在菜里下毒当然验得出来。
“把验毒器给我一下。”一家人见西里尔这样严肃,饭桌上的气氛凝重起来,西里尔接过验毒器,将它刺进鱼泡里,红灯亮了。
一时间全家人都暗自心惊。
别有用心的人一定是弄清了自己爱吃什么,瑞安想,鱼里没下毒,所以验毒器验不出,而鱼泡可能是被注入了毒,或是用毒反复擦拭了,只要自己吃了,就被毒死了。
“明天还是我来做饭吧,这太不让人放心了。”徐霖说道,她没料到现在在维生党内还是步步杀机。
“妈,那辛苦你了。”
瑞安招来了助理:“把菜端出去都倒了。”
“组长?”助理看了一眼闪着红灯的验毒器,马上明白了,“要不我让人查查厨房,接手过今天的饭菜的人都审审?”
“你一个个审,那么多人审到何时去?浪费些人力,现在建设正需要人。”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平静,“加米尔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还没,这次任务似乎棘手,他暂时只回信说他安全。”
“这些日子,叫晚上值班的兄弟都看紧点,监控室的也盯紧。”
加米尔那个人,瑞安也没指望他多着急,他本就是个不着急的人,像这种没头绪的事,他急没什么用,自己急就更没什么用。
事实上,加米尔是不负厚望的真一点不急。
现在他一面寻觅,一面想法子和那小孩子混的更熟些。
这次局长在家里办了舞会,各位官太太都是穿金戴银,珠宝首饰全副武装。他注意到那孩子盯着女人脖子上的宝石项链出神,不过那孩子个子矮,想偷也偷不到,估计也没这个胆。
加米尔装作端酒的侍从,太太们走来拿酒后,转身走开时,他抬手一抹脖子项链便收进他手里了。要说驾轻就熟、轻车熟路的事,对加米尔来说,可能就是偷东西和勾引人了。
后来太太回去发现项链丢了,再查监控时,在局长府中根本查无此人,也就无从查起了。
第二天加米尔把项链给了夏之森,小孩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怕被抓。”
“你不也不怕吗?”男人只是笑。
“你知道了。”小孩低下了头,“你早看到过吧,你怎么没告诉老爷。”
“穷人何苦为难穷人。你一个小孩,也没个人管,从哪弄钱过生活。”男人垂着眼看他,小孩似乎已经完全不戒备他,说这些话时小孩也不是担心害怕的语气,“拿去卖了换点钱,自己想吃想玩什么自己买吧。”男人说着将手轻轻按在男孩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孩从来没跟谁抱怨过自己的苦难,他甚至觉得苦难已经把他的心磨出了茧,他感觉不太出这些苦了。很多时候他就觉得弄到钱就行了,有钱自己就可以吃点想吃的,买自己想买的,学自己想学的。
妈妈多情得让他厌恨,总是流连于各种男人之间。爸爸是个小医生,没什么钱,又生性软弱,对妈妈的浪荡行径插不上嘴,也养不起小孩。于是小孩也跟着妈妈漂泊在各处。
小孩觉得只要自己弄到了钱,到哪都不会挨饿受冻了。
很多时候他连温饱都维持不上,所以钱对他来说等于幸福。
他就像一个生来只见过冬天的人,因为没感受温暖,所以他也不明白寒冷。
而男人的手按在他头上,手上的温度熨在他头皮上,他感到另一种意义的幸福,男人与他心中的父亲形象暗暗合上,那是一种来自成年男子的深沉的关爱,他感到眼眶发热泪在向上涌,他拼命忍住,把脸埋在男人衣服上。
小孩只高出他腰部些,不及他胸前,此时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腹部,他只能看到男孩头上的小发旋。男孩的肩在轻微的抖着。他把手搭在小孩背上,往自己这揽了揽。
小孩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彻骨寒冷,过去的一切涌上心头,男人怀里的一点点暖意把那一切催化成了铺天盖地的委屈。他觉得外界寒冷起来,大约是尝到了温暖的一点点甜头,就贪婪的想在这个人身上汲取更多一点暖意。
也许对小孩来说,坚强这种东西不过是冷漠催生的产物,一点点温柔都会把它击的溃不成军。
那小孩此时就好像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动物,向自己怀里偎过来,这个动作对加米尔来说几乎是致命的,那牵扯着从没好过的伤疤。男人其实不太明白小孩想起了什么委屈事,但大体上明白了那种情绪。
“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孩子。”
加米尔觉得自己向来说假话眼皮不抬一下,现在倒觉得有点心虚。怎么会好起来。有人说亲历苦难是为了懂得互相安慰,但他觉得,亲历苦难才明白安慰无益。
他没办法帮孩子改变现状,因为他不是出于真心,他只是为了任务罢了。
日子又过了快半周,加米尔倒是有一天没见到小孩了,他有些担心的找去小孩住的小隔间。
夏之森前天晚上从黑市回来逢上大雨,第二天有些感冒,他想着自己休息一下也就好了,等到加米尔找到他时,小孩已经烧的很高了。
他抱起小孩就去找那位局长太太,小孩的母亲见了瞬间露出嫌弃的表情,随意给了加米尔几张零钱,那根本不够,加米尔清楚,挂个号之后就所剩无几。
末了妇人还补上一句:“小拖油瓶,一天到晚整出些幺蛾子来烧钱。”加米尔是听说过的,这妇人自己保养是大把大把挥金如土,对小孩是一分钱都不想花,总觉得小孩是个累赘。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姿态。
小孩意识模糊中听到了妇人的话,抖得像一片枯叶,加米尔只是抱紧了他,轻轻安慰道“没事。”便抱着小孩转身离开,赶去医院。
加米尔不是个缺钱的主,妇人没给够钱,加米尔便自己补上,给小孩打了点滴,又吃了些退烧药。带小孩回去时,已是深夜。
小孩的烧却仍迟迟不退,他有些着急起来,想到了模模糊糊记得的土方法。他脱下小孩的上衣,将他背朝上放在床上,用姜片沾了白酒一遍遍擦拭着小孩的背。
小孩很瘦,蝴蝶骨漂亮得有些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