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些往事

对于沈强来讲，今天晚上，还是一个不眠夜。

他没想到爸爸会来，而且他今天才知道，原来爸爸来看过他两次，但是他一次在学校，一次跟着季枫出门去了，都不在家里，爸爸忙，然后又匆匆走了。

爸爸觉得好不容易来一次却没能见到儿子挺遗憾的，这才交代外公别和他说，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刻意提了出来，仿佛是要证明些什么。

沈强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好像一夕之间求而不得的这些来自于父母的关注都得到了。

先是妈妈，然后现在是爸爸。

一顿晚饭食不知味，吃完饭，沈强的爸爸顾珲提出来出去走走，沈强点点头，跟着父亲出门了。

乡下吃饭都很早，吃完了饭就是在家看看电视，或是三三两两的站在路边聊聊天，不过沈强和爸爸走的是小路，遇见的人不多，也不熟，不用打什么招呼。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顾珲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他和沈晓纯一样，都是想要带沈强回去上学，他是个性格温和的男人，说话不急不缓，并没有说一定要让沈强回去，只是提出一个建议。

不管怎么说，父母的态度让沈强松了口气，起码都没有强制要求什么。

太阳西斜，顾珲一边看着落日，一边想起妻子同他谈论的那些话题，突然道：“沈强，爸爸想和你说件事情，你能答应我，听完不会告诉妈妈吗？”

他的神色一一下子严肃起来，沈强不明所以，却还是慎重的点点头。

顾珲又朝前走，轻声道：“其实，你外公并不是你妈妈的亲生父亲。”

“什么？”沈强震惊的抬起头看着爸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很吃惊是吧？”顾珲轻笑：“和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一样，简直不敢置信，明明你外公对你妈妈那么好，怎么会不是亲生的呢？”

沈强已经说不出话来。

顾珲接着道：“你没有见过你外婆，你外婆对你妈妈那才是真的叫好，好的不得了，你妈妈是流浪到你外公家门口的，没有人知道她是哪里来的，父母是谁，那时候她已经六七岁，是上学的年龄了，你外公外婆没有孩子，于是便收养了她。”

沈强大气不敢出，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事情。

“你外公家是个大家族，前几代的时候还算人丁兴旺，可到你外公这一代，就剩下他了，他后来和你外婆结婚，两个人住在上海的大房子里，所以，你外公可是个有钱人呢。收养你妈妈以后，你妈妈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她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他们对她比亲生的还好。”

“你外婆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虽然是北方人，却像是水乡女人一样婉约精致，她喜欢茶艺，喜欢画画，后来都教给了你妈妈，你妈妈被教的很好，听很多人说，你妈妈和你外婆年轻的时候很像，举手投足都一样的有气质。”

说到这里，顾珲轻叹：“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其实你妈妈是个很敏感的人，可能是小时候的经历，她很容易缺乏安全感，被收养以后特别害怕爸爸妈妈会突然不要她，经常胆战心惊，一直到十来岁吧，她才渐渐放下了戒心。”

顾珲眼神平和，看着远方，沉浸在回忆里：“我是你外公的学生，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你妈妈了，后来，我们相恋，结婚，然后又有了你。那一年，你妈妈才二十一岁，本来你外公是不同意的，因为觉得她太小了，可是后来磨不过你妈妈，也同意了。”

“可幸福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被伤痛横插了一脚，你妈妈怀你的时候，你外婆因病去世了，这件事情对你妈妈的打击很大，她险些流产，害怕你外公担心，没敢说。哪里知道没过几天，你外公也不见了。其实，我能理解你外公的心情，因为他和你外婆的感情特别好，一时之间不能轻易接受，所以才离开了上海吧。”

“不能接受的是你妈妈，妈妈走了，爸爸也不见了，她差点没有崩溃，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有些轻微抑郁，后来生下你，抑郁症有些加重，那段时间我都不敢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她没有办法照顾你，我又有工作，我们只好请保姆，你外公留下来的钱你妈妈舍不得用，家里的经济有一点紧张，再然后她身体好了点，开始出去工作。”

“你一出生，我们就想好了你的名字，姓沈，因为你妈妈很早就说过，我们的孩子要跟着你外公姓，我没有反对，不过名字是你爷爷取的，沈强，我一开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俗气，现在倒也还好。”

原来，自己的名字是这么来的。

沈强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着妈妈姓，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顾珲接着说：“你妈妈的教育方式很大程度上受了你外公外婆的影响，吃的用的都要是最好的，所以，她竭尽可能的想给你最好的生活，工作上花的时间也就比较多。而我，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忙着顾忌你妈妈的心情和情绪，所以，也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你。”

顾珲这时候停下来，平和温润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所以，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跟你道个歉，不管因为什么理由，我们没有照顾好你是事实，对不起，害你难过那么久。”

他们欠孩子太多了。

沈强听了一路，被这些信息震撼的不行，这时候猛然听见顾珲的一番话，眼睛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看着顾珲，轻声问：“爸爸，你说的是真吗？”

“当然是真的啊！”顾珲揉揉他的脑袋：“我的儿子太优秀了，样样都好，那时候你在家里几乎无所不能，从吃饭到上学都不用我们操心，我们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也少，有时候想，你要是没有那么懂事，没事就闯个祸来让我们处理，你就不会误以为我们不在乎你了。”

被说中心事，沈强心里一紧。

沈强低下头，沉默着，就听到顾珲的声音跟着响起：“你妈妈说你心里委屈，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以为我们不在乎你，事实上，我们比任何人都要爱你，那时候你住在家里，爸爸下班晚，几乎每次下班你都睡着了，上班的时候你还没有醒，爸爸想和你好好的聊聊天，或者带你出去玩，因为没有时间哪知道一次都没有过，现在向你道歉，对不起，儿子。”

沈强吸吸鼻子。

“现在，你还怪我们吗？”

沈强思索良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

顾珲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主动牵起沈强的手往回走，沈强瑟缩一下，但是没有躲。他现在已经到爸爸的肩膀，是个半大少年，父子两人走在一起的身影意外的和谐。

回去的路上，沈强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很爱妈妈？”

“是啊。”顾珲轻笑：“很爱很爱，这么多年，爸爸都一直爱着妈妈，就是因为忙着照顾你妈妈，才忽略你这个傻儿子。”

被人说傻，沈强摸摸鼻子：“就跟外公爱外婆一样？”

“嗯。”

“难怪妈妈一直不会做饭，外公说都是你爸惯的。”

“哈哈哈”顾珲大笑：“这可不是我惯的，是你外公惯的，你外婆就从来不会做饭，所以你外公做饭很厉害，你妈妈嫁给我的时候，第一顿饭差点烧了厨房，就只能我来做了，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做过饭。”

沈强在家吃的饭大部分都是保姆阿姨做的，爸爸做的饭吃的次数不多，印象里好像还蛮不错的。

顾珲看一眼他，说道：“你现在还小，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爱，不过将来一定会遇到那个想要过一辈子的人，到那个时候，这样的感情你就懂了。”

爱吗？

爱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改改三个多小时，死了好多脑细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