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兵俑和盗墓小鬼（上）
平安京人口基数大，就业竞争激烈，而非洲式神劳动力素质低，常常找不到工作。兵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像欧洲富二代有先天优势，没什么特长，也上（zhuang）不了好大（yu）学（hun），所以努力学习，每天背题写申论，考了个一级墓地管理员证书。他住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替一个逝者看坟。
地宫里很无聊，除了他，只有一群蝙蝠。兵俑后悔入这行了――这工作环境也太差了，没人陪着聊天，而且还全年无休！唉，要是有个人陪他聊天就好了。
有一天，真的来了个人。
兵俑看见幽深漆黑的洞穴那头有一团微光缓缓而来，越来越亮，他看不清来人，只能向着光芒的方向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盗墓小鬼。”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逆着光慢慢地飘进来，两团蓝紫色的火焰跃动在她的手掌上，一缕头发挡住了她的半边脸。
兵俑看不清她的长相，但觉得看轮廓还挺漂亮的呵呵呵……哎不对，她说她叫啥来着？“盗墓小鬼”！来盗墓的！兵俑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从业多年，终于来生意了！我要让你看看我坟地守护神的力量！
兵俑拔剑向前一指，盗墓小鬼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面面相觑，久久对视，一言不发。
兵俑努力地回忆着墓地管理资格证教材上的知识，书上说要人性化接待办事群众，兵俑控制了一下表情，很礼貌地说道：“小姐不好意思，生人免进。”
“你放心，我虽然叫盗墓小鬼，但我是正经观光的，盗墓是几年前的潮流了，现在已经过时了好吗。”
“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接受观光的。”
盗墓小鬼环视了一下四周，问：“这儿就你一人？”
兵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还有蝙蝠。”
“没人跟你换班的吗？管坟这种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工作难道不安排三班倒吗？”
“没有，就我一人。”
“你怎么不起诉雇主呢？这严重违反劳动法啊。”
兵俑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棺材：“雇主死了好些年了都。”
盗墓小鬼撇了撇嘴，道：“哎哟，真可怜。要不这样吧，我陪你聊会儿天，你给我解说解说这地方。”
兵俑想了想，自己辛勤工作这么久了，也没个年终奖什么的，要不就……答应她？
兵俑好久没跟人交流了，他有点尴尬地坐到一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你要不……嗯……坐这里吧……”
盗墓小鬼指了指自己飘飘忽忽的下半身：“你看我能坐吗？”
兵俑打量了一下盗墓小鬼，发现她飘着的时候，跟自己坐着一样高。
“那就这么聊吧……那……那聊什么呢？”
盗墓小鬼指了指兵俑的剑，问道：“你剑法很好？”
“相当好。”兵俑很有信心。
盗墓小鬼从兜里掏出一把核桃递给兵俑，说：“你把核桃开了，我们边吃边聊。”
兵俑觉得盗墓小鬼是个神奇的人――不，鬼。
盗墓小鬼去过很多地方，她跟兵俑说起外面的世界，让兵俑大开眼界，更神奇的是，她看起来小小一只，居然能在兜里藏那么多核桃！兵俑拿剑砍出的核桃壳儿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你怎么藏了这么多核桃？”
“我喜欢吃啊，”盗墓小鬼说着又往兜里伸手，“哎呦，兜里没了。”
“吃完了？”兵俑说着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砍了这么多核桃，很费体力啊，现在终于能歇歇了。
“不怕，还有。”盗墓小鬼说着摘下了斗笠――斗笠里装满了核桃。
兵俑觉得要死。
“哎，傻大个，你眼睛为什么是红的？”
“我叫兵俑，”兵俑说着破开一个核桃，把核桃肉递给盗墓小鬼，“我这是天生自带的红外线电眼，监测那些非法盗墓的――确切地说，我是为看坟而生的男人。”
盗墓小鬼从兵俑手心里抓了一把核桃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怪不得这座古墓保存得那么完好。你一直在这儿没出去？”
“嗯。”兵俑有点落寞，他敲核桃的声音也缓慢低沉了下来。
“你不想出去吗？”
“我不知道。”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就算不出去看看……你换个坟看看也好啊，老待在一个地方多无聊。”
“外面真的那么好吗？”
“骗你干嘛。”盗墓小鬼拍了拍兵俑的后背，“我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但我还想去平安京。我听人说，那里是平安世界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十里长街，灯火阑珊，最重要的是――百鬼夜行小吃街的寿司特别好吃。”
兵俑抬起头，试图想象平安京夜晚万家灯火的美景，可他眼前却只有黑漆漆的石头洞顶，他只记得自己刚来到古墓时，曾细细地欣赏过洞顶的雕刻，可他这时才发现，那些原本精致到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雕花已经被岁月磨洗，变得粗糙笨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了，真的很多年了吧。
盗墓小鬼在墓里待了很多天，她在兵俑的陪伴下游历古墓，而更多的时间，她点起一团蓝紫色的火，伴着火焰的微光，和兵俑吃着核桃，说着外面世界的事情。
有一天，她突然说：“我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
“什么？”
“我要出发去平安京了。”盗墓小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她一手捧着核桃仁，一手的食指在手心里慢悠悠地拨弄着那几粒果仁。
兵俑正砍着核桃，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谁都不说话，墓洞里一片寂静，他们甚至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心跳声，回荡在幽深的洞穴里，一遍遍地回响在他们的耳边。那声响似乎毫未减弱，反而越来越响，令人心惊肉跳。墓洞的气压低沉，阴郁到让人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