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姻缘许谁⑤ - 反派的朱砂痣 - 青衫书生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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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姻缘许谁⑤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今夜的星辰格外明亮,摘星楼上,偌大的窗前,坐着轮椅的男子似不胜寒意,轻轻咳了几声。

“公子,当心。”泠二体贴地递过薄毯,却被谢辞言轻易拂开,他淡淡扫了当即跪在地上的少女一眼,“你逾距了。”

“泠二只是仰慕公子。”

“呵...”谢辞言低首一笑,“仰慕?若无这身皮|囊,若无这身本事,你恐怕,不会多看我一眼。”

“公子,泠二不敢。”少女连连磕头,“无论公子如何,都是泠二应该效忠的人。”

“你清楚就好。”谢辞言揉了揉酸涩的眼睑,继续翻阅竹简,只淡淡道:“若为我做事,你应该明白一点,我不喜欢情爱凌驾在一切之上的人,我需要的是利刃,而不是...”

“泠二明白了。”少女敛敛泛红的眼眶,“公子,泠二先去做其他事情了。”

谢辞言点点头,思绪却不经意飘远,他何尝没有过这样年少轻狂的时候?

那时,青涩的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容貌还未长成,手段也未练成,却抽中了千绝宫里最艰难的任务,外出执行时,他毫无意外受了伤,是那样一个女子,打开了那扇门,助他躲过了官兵。

谢辞言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大他七岁的女子给予的热饭,还有...替他包扎的伤口。

那是少年第一次生出想照顾一个人的心,只可惜,她已有婚约,对方是当时的大楚太子。

慕容朔和慕容笙的父亲。

对,慕容笙,不是云笙...谢辞言不禁有些恍惚,当年,大楚太子被指意图谋反,昔日宾客满门的东宫一夜落败。

那时,两个孩子还只有六岁。

为了避免牵连,那女子把他们送到了亲哥哥云奕家暂时避难,奈何皇命难违,云奕不仅仅是云奕,他也有妻儿,他必须做出抉择。

谢辞言赶到时,云府已被重兵包围,一个孩子已被迫交出来,那便是慕容朔,剩下的,是他双生的弟弟,慕容笙。

他本想带那孩子突围,却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叫云奕的男人做出那样一个决定――

用自己的亲生女儿顶替。

“谢少侠,如今局势已定,情况危急,阿虞恐怕只剩笙儿那一滴血脉,做哥哥的,如何也不能让那孩子再冒险。”男人坚毅的声音顿了顿:“至于我女儿阿箬...你、能保则保。”

谢辞言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到从祈愿寺悄悄赶来的方丈,从一开始,云奕就已通信方丈前来。

云府被围困时,他早就做好了抉择。

对祈愿寺方丈而言,慕容笙生而有佛性,早是想收为弟子,如今逢乱,若能渡他,也不失因果结缘。随后,两个同年出生,身量也相差不多的孩子相互换了衣服,又服下了谢辞言用已抹去记忆的药物,各自走上了未知的命运。

他们临别匆匆一眼,便是对方手上显眼的物件――慕容笙的檀木手串,云箬手上的莲花薄刃。

那之后,谢辞言便带着云箬,也是后来的苏袖月逃亡,当时他们双双易容,顺利转移了官兵的视线,慕容笙因而得以在祈愿寺安定下来,化名云笙,很长一段时间后,寻了个名头收为首席弟子。

而云箬和谢辞言一路辗转,长久躲下去也不是办法,那是谢辞言第一次使用秘术,用毒将途中所遇,一个濒死的孩子换成了慕容笙的模样,在千绝宫安顿好云箬后,他也卸下人皮面具,带着那以毒逆改容貌后的替身去寻了宣帝。

这才有了之后,篡位成功的宣王,后来的楚宣帝将假慕容笙挂在城头,曝|尸三日的一幕,也是这一次,谢辞言惊鸿一瞥,入了楚宣帝的眼,从此念念不忘。

而慕容朔那一边,他被官兵拿下后,在几个大楚太子昔日亲信的营救下,一路逃亡,这一年里,他受到无数杀手的袭击,包括谢辞言。

因为他,不仅仅是还报慕容朔母亲救命之恩的少年,更是千绝宫里数一数二的杀手。

难得的,有谢辞言在的时候,慕容朔反而觉得安全,他发现,这个杀手虽招招看似很辣,却招招不足以致命。

久而久之,在这样的模式下,慕容朔反而学到了些真本事。只是一年后,楚宣帝彻底稳定朝政后,有了空闲,更加不能放过这所谓“余孽”,追杀一次比一次致命,适逢那时千绝宫中,正面临新任宫主的择选,谢辞言无暇分身,单枪匹马的慕容朔终究还是寡不敌众,摔下悬崖。

那一次,少年的脊背后留下了深深浅浅、不可磨灭的疤痕,这也是后来的慕容朔从不在人前脱衣的原因。

谢辞言得知消息赶到后,是拼了命把他救上来的。

那悬崖下有寒潭,坠落几乎无生还的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为谢辞言的腿疾埋下了后患,在“去一留一”的宫主之位争夺后,来自千绝宫的追杀逼迫得他体内的寒毒发作,双腿彻底不良于行。

相对而言,慕容朔是幸运的。

他从悬崖被救回,半死不活的时候,有谢辞言倾力医治,他几乎要放弃生命的时候,有谢辞言用恨意鞭|笞,他隐瞒了慕容笙还活着的消息,一来是至少保全一个,不再卷进这阴暗的生活里,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她,二来是激励慕容朔复仇,这笔血债,还没血偿。

时间匆匆而过,九年如弹指一挥间,谢辞言也谋划了九年,仿佛还是昨日,他还是那个一柄长剑,一身月白长袍的清净少年。

没有爱恨,不问恩怨。

可那个青葱少年终究远去,谢辞言轻轻一笑,望了望修长的双腿...悲哀的是,他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上天却如开玩笑般,让医者不能自医。

而更可笑的是,他竟然...适应了这样的自己,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人东山再起,也能让人容忍现实。

谢辞言想,能打败他的,也始终只有时间而已。

收回纷乱的思绪,他再次轻拧轮椅上的机关,进入了重重书架后的密室。

“刷...”几枚银针轻射,密室里的烛火就被点燃,谢辞言行至一排有夹层的楠木金盒前,轻轻推开了一个,清冽却余韵醇厚的檀香就缓缓传来,可惜盒子里...空无一物。

第九年了,从替慕容朔用毒敛容开始,已是第八年。

每一年所需解药中,这紫檀木都是一味必不可少的药引,这从祈愿寺方丈手中讨来的孤品,恐怕只剩云笙留下的那颗。

那颗唯一的佛珠。

而当年带在云笙手上的九转紫檀手串,早已支离破碎,再也凑不够“九”这个数了,这意味着,下一年,若拿不到云笙手中那颗,慕容朔便不能再继续用敛容之法,以防万一,谢辞言想...他们的行动,该加快了。

往后,将正值用人之际。

正思怵间,另一侧连通外界的狭小甬道里传来了一声轻响,谢辞言闻声走近,取出了那只小小的,燕子形状般的通信工具。

这玩意虽小,却揉和了集大成的机关术,可日行千里,直达目的地...这一次,是从千绝宫而来。

他清风明月般的眉眼悄然柔和起来,轻轻取出燕子嘴内卷起的小字信笺,谢辞言认真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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