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识
他与他，相遇在秦府别院。
那一日正是秦家嫡子秦沐风娶正房的日子。红笼高挂，清晨在楚家便能听见唢呐中夹杂隐隐的锣鼓声。楚清秋身为大夫家最受器重的幺子，被父亲要求一定要出席秦家婚宴。
楚清秋虽然不动声色地答应了，心中却是烦闷无比。像这种高官家的宴席，无非就是礼尚往来，拉帮结派之类。而楚清秋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最无法忍受各种官员皮笑肉不笑的嘘寒问暖，更何况丞相家的婚宴，还有各种姐姐妇人骚扰。
到了秦府后，等到新郎新娘入洞房后，楚清秋便趁着兄长与各官员觥筹交错之时，悄悄溜进院子里，见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在院中谈心，干脆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看见一个人都没有后，心中舒了一口气，决定在此处逛逛。
走着走着，他竟发现了一个别院。这个院子的建筑风格与雍容华贵的秦府迥然不同，院墙似乎年代久远，爬满了翠绿的地锦，却也算整齐美观，与秦府主楼并不相连，仿佛自成门户。主屋的两侧似乎是药房与炊房，飘散着淡淡的草药与烟味。住屋正对着一个别致的小亭，亭子傍着葱茏的绿树，秦府外汀湖水也似乎引至此地，绕停一周后流向府外。
忽闻一阵沉郁的古琴声，曲调平稳，却带着一丝青涩。
楚清秋听出来了，正是高山流水之曲。
他正想解闷，听见这琴声后便想循着声音找到弹琴之人。
琴声似乎就是从主屋中传来的啊，楚清秋想道。
他踮起脚尖慢慢靠近门口，想要一睹屋内小姐或公子的芳容。此时的小楚虽然已经练武，但徒有三角猫的功夫，只是花拳绣腿。当他离门口仅有几步之遥时，却无意中踢到了一块石头。
屋中琴声戛然而止，小楚一时惊慌失措，呆呆地站在原处，只听屋中人问道：“谁？”
这声音清脆动听，糯糯的，一时辨不出男女。楚清秋也觉得躲藏没有意义了，朗声回了一句：“麟山楚清秋。”
楚家籍贯本在麟山，祖上为一介书生，寒窗十几载终得高中，自此以后便是家族兴旺，迁至京城。而楚清秋年纪小小，如此介绍自己颇有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意味。
楚清秋说完便走进屋中，想要仔细瞧瞧屋中人。
只见屋中人也是孩童摸样，与楚清秋差不了多少岁。年纪虽小，却已有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气度，只是身体仿佛有些羸弱，貌似有病在身。他的眼睛澄澈清明，但是略显深沉。
楚清秋见了他，微微有些愣神。他第一次见到与他年纪相仿却如此沉静的人，心中似乎被什么堵住了，觉得有些闷。那孩子见小楚盯着他发呆，不免有些不自在。楚清秋见他瞥了自己一眼后咳了数声，稳住心神，问道：“你是？”
“秦慕辰。”他微笑，又咳了几声。
秦慕辰，秦慕辰……小楚在心中默念，想要将名字深深记在脑海里。
“你想必是楚大夫家小儿子吧，”慕辰笑容和煦，却带着些疏离，“我就是传说中秦家二子啦，没想到竟有客人到别院里来。”
小楚：“……”
一时双方都沉默了，有些尴尬。楚清秋兀自说道：“琴声很好听。”便走上秦慕辰前席地而坐，一副还要听他弹琴的样子。慕辰一愣，再次展现他如沐春风的笑容，笑容中却多了些意味，回了一字：“好。”
时光飞逝，夜色渐浓，这两个孩子都默默无语，小楚闭上双眼听着琴声，慕辰低头盯着琴弦。直到秦家下人急匆匆地进屋看见两个小公子都在别院，向秦慕辰请安后便通知小楚速回秦府主院，楚大人正在等他。
楚清秋望着秦慕辰，说道：“我以后还能听你弹琴么。”
秦慕辰一脸笑意，招了招手，示意楚清秋靠近他。楚清秋犹豫半晌，将头伸向秦慕辰。秦慕辰也缓缓靠近他，悄悄说道：“庭院的树林后有个小门沿着汀湖。一般是锁的，但是为你敞开。”
慕辰的气息拂过小楚耳畔，让他心神一晃。
定了定情绪后，楚清秋站起身，转头深深看了秦慕辰一眼，便随下人离开了。
回到父亲身边，明显感觉到父亲浑身绷紧的气息一松，看向他的眼神却颇为复杂。向秦丞相与秦大公子告别后，楚清秋与父亲同坐一轿回府。小楚顶着父亲复杂的眼神，内心惴惴不安，毕竟他悄无声息消失那么久，便大胆问道：“对不起，爹，孩儿不应在丞相家乱跑的。但是爹有什么话想对孩儿说么？”
楚大夫听他问了，沉吟顷刻，便也问道：“你是不是在秦二公子那里待了几个时辰？”
楚清秋乖乖点点头。
楚大夫又徐徐说道：“秦家几位公子小姐均是有才之人，可惜女眷却有不少，公子仅有两位。听闻二公子文采惊人，去年闻名天下的灵慧上人邀秦家小姐公子来听雨寺做客，唯独称赞了秦二公子，说他最具灵根，性格沉稳却不失生气。但当时秦丞相并未有任何欣慰之语，你可能猜晓缘由？”
楚父顿了顿，继续说道：“传闻秦二公子母亲出身名门，却无人知道她来自哪里，而丞相领她进门时已有身孕，生下秦慕辰时差点难产而死，后来随运活了下来，过了几年也就撒手人寰了。现在那位公子病弱，丞相以治病为由给他设立别院，平时只有两三位下人照料，这不是变相冷落他么？”楚父冷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儿子：“世间一说秦二公子不是秦家人，但这是人家家事，我们不能妄论。不知他与你交好，是祸是福……“
楚父闭眼长叹。过了一会，就到了府门口，父子两人均未开口谈及此事。
楚清秋回自己房中好好回味了一遍父亲的一番话，心中存了些疑惑。像这种与他人交好不一定能占便宜，还可能惹祸上身的事一般父亲是绝对严厉禁止的，可是明显感觉到父亲并未想要阻止他，反而有种想要他继续下去的意思。小楚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
次日清晨，楚清秋如往常一样同父亲请安后，便去请来的夫子那里上课。离去之时并未发现楚父凝望着自己的背影，轻声喃喃道：“这一切将会如所料想的那样发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0v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