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俞母一听这话不对头儿,就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要真算起来,俞大伯家也不算差了,就算本身没啥本事,可好歹他是长子,得了祖屋祖产,加上他又是个本分人,干不出那等子败家的蠢事儿来,这些年里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的。问题在于,他家儿子多,成亲又都挺早的,如今一帮孙子孙女满院子乱窜,生生的就把家底给吃穷了。
至于他媳妇儿娘家也在上河村,就在往南靠河那边面,脚程快点儿都用不了半刻钟。也因此,哪怕俞母跟那家人并不曾打过交道,可同在一个村里住了这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可能不知晓互相的底细呢?
那家祖上倒也给留了几间房舍,可惜全是泥墙茅草屋,也有几亩旱地,就是一年也出产不了几石粮。这要是旁人家,但凡农闲都会出去寻份短工,好赖也能赚几个钱贴补家里,可他们一家子全是窝囊废,只埋头一门心思侍弄田地,饥一顿饱一顿的凑合过着,要是摊上年景不好的时候,就勒紧裤腰带熬日子。
俞母就想不通了,这种人家咋好意思上门说亲呢?
像展易,好歹也有一身的本事,她家二小子回来后也说了,满娘家里全是肉,敞开了吃都吃不完,瞧着小脸都圆了一圈,可见是真没遭罪。换成她大嫂娘家侄儿,只怕滚圆的姑娘嫁过去,不出一个月就能瘦成竹竿子了。
碍于那到底是夫家的大嫂,俞母倒没把话说得太直接,只道秋娘年岁还小,前头还有仨亲哥都没娶媳妇儿,不急着给她相看人家。
按理说,这话的意思挺明白的,可不知道贵善家的是真没听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一叠声的夸赞着娘家侄儿干活卖力人又老实,连道跟秋娘配得很。
俞母心道,合着我闺女就只配嫁个木头桩子?还是连自个儿都养不活的那种?
这大过年的,俞母是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忍了又忍,索性问起了大侄女的亲事。
贵善家的一进门就开始生儿子,麻溜的生了五个儿子,才得了个宝贝闺女。也因此,贵善家那闺女比秋娘还小了一岁,翻过年也不过才十三,自然是不曾说亲的。俞母也没说啥,问了两句侄女的亲事,后就转了话题,连声道要是她娘家有个干活卖力人又老实的侄儿,一准叫秋娘嫁过去,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
于是乎,贵善家的兴冲冲的来,气呼呼的走。
俞母不理解她,她何尝不一样懂不起俞母吗?这长得跟花骨朵似的满娘,说嫁就嫁了,嫁的还是山里的猎户。那模样还略逊一筹的秋娘咋就不能嫁给她娘家侄儿了?好歹她娘家还有几间房舍几亩薄田,再差还能比嫁到大山里更差?
“还不是打算把闺女卖个好价!”
临出院子前,贵善家的到底没忍住,忿忿不平的嘀咕了一句。人在堂屋的俞母肯定是听不到的,这隔了也忒远了。偏巧,秋娘却正好去粮仓拿东西,恰恰叫她听了个正着。
秋娘气得眼泪都涌出来了,偏又毫无办法,只能憋着气躲在里头把眼泪擦干后,再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出来干活。
干活干活干活!
天天都是干不完的活儿!
她倒是听二哥说了,阿姐在山里头没吃苦,家里统共就俩人,活儿并不多,还顿顿都有大肉吃,总算是没遭罪。可她一点儿也不羡慕阿姐,山里头太危险了,那展易他爹不就是在山里被吊睛白虎咬死了吗?
可今个儿再一听大伯娘的话,她还不如嫁给山民呢,起码死了也能当个饱死鬼!
尽管她也知道,阿娘并未应允这门亲事,可村里头日子过他们家过得好的,统共也没几家,且乡下地头那可真是干不完的活儿,她一点儿也不想嫁出去了还要伺候一家老小,一年到头连口肉都吃不上。
唉,要是能嫁到一户不愁吃穿,还不用干活的人家该有多好啊!
秋娘的心事无人知晓,事实上俞母在将贵善家的打发走后,就立马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只一心盘算着附近这十里八乡的,有哪家的姑娘配得上她家二小子。
得亏俞家老二不知晓这事儿,不然一准能给吓死。在他看来,媳妇儿嘛,只要瞧着顺眼干活麻利,最多再加个能生养,毕竟娶媳妇儿是为了过日子,而不是请一尊菩萨来家供着。
过了腊八,感觉这年一下子就在眼前了,仿佛没几日,就到了祭灶神的日子。
有道是‘年年有个家家忙,二十三日祭灶神。当中摆上二桌供,两边配上两碟糖,黑豆干草一碗水,炉内焚上一股香。当家过来忙祝贺,盼着灶神降吉祥。’
祭灶神是很有讲究的,摆桌敬香,还得备上饴糖叫灶王爷甜甜嘴。而对乡下孩子来说,一年到头也就年前年后能吃上两块糖,因此早就眼巴巴的盼上了。
二十三祭灶神,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买刀肉……
随着正日子越来越近,全村上下都不得闲了。说来也是稀罕,先前那雪哟,是得空了就下,一下就是一整夜,第二天要是不叫家里半大小子扫雪,连院子都出不去。
可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这雪忽的就不下了,连太阳都出来了,哪怕没起到什么用,起码瞅着心情也放晴了。
只是这下雪不冷化雪冷,虽说尚不到化雪的时候,可给人的感觉就是越来越冷了。那些今年做了新棉衣的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没钱做新衣只能穿不知道多少年前做的棉衣,外头旧些不妨事儿,可里头要是棉花结成了块,那是一点儿都不保暖了。
一时间,村里仿佛一下子少了多半人,也不知是为了正日子忙活,还是单纯怕出门挨冻受罪。
就在这个时候,展易和俞小满下山来了。
说来也是不舍得这好天气,正好山洞凿完了,年货吃食也早早的备齐了,留在家里也没事儿做,还不如趁天气晴朗出来逛逛,顺便透个气。
对了,按说回门是该正月初二的,可天气说变就变,谁也吃不准过两日会不会再度下雪。万一再下个一整晚的雪,他们保准被堵在山里头,想下来都不成。好在家里的情况摆在明面上,只要去看过了,就算是尽了孝道,到时候再想说嘴也不占理了。
俞小满是真无所谓,哪怕得了原身的记忆,对于娘家人她还是没多少感情。也就是时常来看望她的二哥,一个半月没见了,倒还有些惦记,旁的就算了吧。
倒是有个事儿,她想试一试。遥想上回去镇上赶场子,她还是叫展易背下山的,回来时那是真的拼了老命咬牙才爬上去的。如今她用灵泉水调养身子也有几个月了,想来怎么着也该出点儿成效了。
唯一叫她忐忑不安的是,万一在路上碰到了野兽该咋办?
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她特地揣上了灶间里的剁骨刀。虽说大砍刀和柴刀看起来安全感更足一些,可她又用不惯,反而剁骨刀很衬她,用了两辈子怎么着也使顺手了。
展易倒没拦着她,只是拎上一刀肉,拿上大砍刀,就带她往山下去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她先前还想着遇到野兽时,手里的剁骨刀好赖能挡一阵子,结果才刚翻过一座山,就冷不丁的听到一声格外渗人的惨叫声,惊得她直接失手将剁骨刀掉到了地上。
于是乎,剁骨刀直接被没收了,展易尽可能委婉的告诉她,伤不到野兽还是次要的,万一砸脚背上可咋办?剁骨刀锋利着呢。
俞小满无言以对,憋了半晌才问了方才那叫声,听着是类似于野猪的声儿,可咋就那么渗人呢?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她记得上辈子念大学时,某天半夜里起床上厕所,正好跟贴了海藻泥面膜的室友来了个脸对脸。那次,她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女生寝室楼。如今再想想,方才那声儿真的极有她当年的风采。
可问题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咋就会有野猪叫得跟活见了鬼似的呢?
幸亏野猪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一准怼她一脸。活见鬼算什么?撑死了被吓一大跳,这碰到了展易才叫命不久矣。光丢了小命还不算啥,回头还会背剥皮、放血、拆骨、吃肉。更不幸的是,万一被追到了老巢里,那绝对是一锅端的惨烈结果。
面对俞小满的疑问,展易很干脆的摇了摇头,他只是个猎人,会打猎又不代表能弄明白那帮野兽在想什么,横竖好吃就成,就算再蠢他也不嫌弃。
兴许是展易煞气太重了,也没见他做什么,就这么提了把大砍刀走在前头,一路上除了或远或近几声渗人的嚎叫外,竟是格外的太平。
俞小满一开始还有些心慌慌的,等听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只道山里野兽就这德行,光打雷不下雨的,跟村里养的狗似的,光会扯着嗓门瞎叫唤。
因着出门时略有些晚了,等二人到达上河村时,已是临近晌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