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可能不会相信。”张时迁用了最老套的开头。
“我，是十五年后的你。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剖腹产出生，四岁和幼儿园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打架摔折了胳膊，胸口上有颗痣，曾经偷偷喜欢过小学时候的转校生，上初中的时候爷爷去世，其实害怕老家的那条大黑狗，和杨昊去网吧被小混混欺负，救了你们的人是高中班主任钟起澜，讨厌上个月考试作弊的刘岳，啊，最近的出现在桌上的早餐是隔壁班的赵梦送的。还有，今天，你头上磕到的伤口，我头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也有一个。”他露出额头上小小的疤，“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接到你。”张时迁很内疚。
说完后，车里就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这个男人所说的话超出了十五岁的张十千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范围。他虽然也很喜欢奇幻的故事，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或者说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但，觉得不可思议不代表不能接受。
他看着有些不安的皱着眉的男人。心里觉得有些奇妙，确实，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来他和这个男人有些许多相似的地方，眉眼的形状，耳朵的样子，除了不太一样的脸部轮廓和头发长度。原来一开始的熟悉感来源于这里，自己长大后会是这个模样吗？
“我可以摸摸你吗？”张十千眼神清亮。
坦白后的张时迁心里很没底，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以自己十五年前的性格，遇到这种事，能不能接受他也没有把握，已经准备好面对各种糟糕的结果，却没想到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当然可以。”大x向那边凑了凑，脸上带着点说不清的小心翼翼。
少年伸出手，有些凉的手指触碰到了温热的皮肤，细细感受了皮肤的温热与生命力，这个人真的是确实存在的啊。
手指从眉毛上拂过，滑倒眼尾，摸了摸那两条不怎么明显的细纹。
大x被摸得有些痒，但少年专注的神情让他一动不动。
“伸手。”把手覆到男人伸出来的双手上，一模一样的掌纹和指纹，一双大，一双小，就连左手掌手腕处的痣都一模一样。
小x叹了口气，他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他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晃了晃，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说：“你好，来自未来的张先生，带我回家吧。”
少年披着有些宽大的西装外套跟在男人身后，从打开了的门里往屋内看去。黑乎乎一片，只有大落地窗透着窗外的光。
把灯打开，张时迁从玄关处的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拖鞋有些大了，本来是打算买了冬天穿的，但没想到这么早就用上了。
换上拖鞋，少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我可以四处看看吗？”
“当然，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男人笑着说。
张十千穿着有些大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走来走去，自己以后可以买这么大的房子啊，不禁在心里暗自佩服自己。就是家具有些单调，窗帘颜色也不太好看，这长大后怎么品位都变得奇怪了。
张时迁看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心里好笑，看他看得差不多了，就拍了拍沙发，让他过来坐下。
“喜欢吗？”张时迁问。
“恩……不喜欢家具。”窗帘颜色太暗了，沙发也不好看，电视柜就是一个奇怪的黑盒子。张时迁失笑，家具当初是他随便选的，考虑的是实用性，确实不怎么好看。试探着开口：“这也是你的房子，你可以选你喜欢的家具，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可以吗！？”张十千有些惊喜，说实话，他还是没习惯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人，尤其是知道自己所有事的人。
“当然，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男人眼里满满都是温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张十千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快十一点了，上楼洗个澡，睡觉吧。”张时迁从楼下拿了医药箱，准备半夜的时候用。
张十千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但不想睡觉，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奇妙了。年轻人在惊讶和疑惑过后，很容易转化成奇怪的兴奋感。在楼下磨磨蹭蹭地不想上去，想让男人给他讲讲他是怎么回到十五年前的。
三十岁的老男人可不理解这种想法，早睡早起很重要，尤其是对一个生病的小孩子来说。但禁不住少年期待的眼神，只好说了句“睡觉的时候再讲。”
睡觉的时候讲？又不是小孩子听的睡前故事，张十千有些不满意，但看到男人已经上楼了，没办法跟了上去。
水温调得很舒服，张十千坐在浴缸旁边，浴缸边上垫了块厚毛巾，头往后仰靠在浴缸边上，男人在给他小心地冲去头上的泡沫，防止水沾到伤口。
“张十（时）千（迁）”男人突然开了口。
“…………”张十千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因为男人的名字和他的一样。
“咱们俩的名字一样，叫你全名的话容易弄混了，我想了想，现在也没有人叫我万万了，所以以后我就叫你万万，行吗？”男人动作很温柔。
“……好”小x怎么会拒绝，“那你呢？我叫你什么？”
“叫哥？”男人想了想，“或者叫叔。”
张十千没吱声，心里想着你一点都不老。
把喷头的高度调得低了些，让万万洗了个澡。翻遍了柜子也没找到一件合适的衣服，最后从柜子角落勉强翻出来一件棉T恤，张时迁就拿着衣服等在门口。
一会儿，水声停了，浴室门开了条小缝，少年的脸被水汽蒸得红扑扑的，伸出来只光溜溜的胳膊，把衣服拿了进去，又赶紧把门关上了。张时迁有点好笑，还挺害羞。
吹干头发，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有点烫。
洗了个澡，张十千觉得舒服了很多，没有刚才那么晕，就想让男人给他说说刚才答应好的事。
张时迁没说话，只拉开被子让他躺下，下楼接了杯水，让他吃了药，又仔细给伤口消了毒，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脸蛋因为体温的的渐渐升高变得红扑扑，眼神却带着期待水润润地看着他。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怎么回来的？回到十五年前。”
张时迁给他讲了那道奇怪的白光和黑暗中听到的奇怪的话，听得张十千一愣一愣的，他也喜欢科幻小说，也相信宇宙中存在着其他的高智慧生命，但真的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让他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你在原来的世界过的好吗？我考上了什么大学啊？爸妈呢？”
奇怪的是，这次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他快要睡着了，才听到男人说：“我很好，你考上了很好的学校，爸妈也过的很好。”
张时迁没有说实话，他不想让万万听到不好的消息，父母车祸去世，高考失利什么的，他绝不会让万万经历。
“快睡吧，我守着你。明天就好了。”拍了拍被子，张十千已经闭上了眼睛，含糊地答应一声。
半夜热得受不了，床上的人一脚把被子踢开，床边的人又给他盖了回去，用凉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会儿又哼哼说冷，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张时迁没办法，家里只有一床被子，只好上了床，隔着被子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