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
芦屋道满,不,已经不能称他作为人类时的名称了。那个怪物就像个巨大的行走型灾害,所到之处皆被灼毁。但阴阳师们并没有放弃战斗。重整旗鼓之后,又支使着手上的式神与那个怪物缠斗,自己则迅速结印念咒,欲想封住怪物的行动。
阴阳师再如何厉害到底还是个人类,咒力的供给并非取之不尽。一来要使唤式神发挥自身最大的力量,二来要划出各种有效的法阵,都是吊着一口气在拼命战斗。
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晴明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他和博雅比丘尼三人让式神们前去拖住芦屋道满,手上不间断的结出法印试图对芦屋道满造成更大的伤害。
一时间金戈交响,爆破声,以及杂乱的呼喊求教声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场面极为混乱。
不少式神与芦屋道满近身作战,却很快被揍飞出去。更麻烦的是被其碰到,即使是一个衣角也立即会像地狱业火焚烧般化为乌有。但式神们也不怕死,一批倒下了又迎上去一批新的。
最可怕的是,邪物不止芦屋道满,还有那些狂暴化的妖怪与堕妖。
芦屋道满的目标不止是平安京,而是整个现世。他打算先摧毁作为这个时代代表的平安京,所以他是直直朝着天皇的所在之处走去。
眼见有许多阴阳师也在他的摧残下牺牲了,神乐看不下去,脑袋嗡嗡作响。
化回原型的小白正挡在她的面前保护她。刚咬断一只暴走妖怪的喉咙,它就听到神乐稚嫩清脆的声音着急响起:“晴明,这样下去不行,它会毁掉平安京!”
就像应验她这句话般,不远处伴着房屋轰然倒塌的声音还有纷乱惊惧的人声。其中极为清晰的传来了一句:“快来人保护天皇陛下!”
博雅朝着芦屋道满的左脚连射三发带着咒力的箭,百乱之中也朝晴明问道:“晴明你家茨木童子怎么没来?现在是多一分力量多一份希望啊!”
晴明当时只顾着追芦屋道满,哪里还管得了茨木童子?
晴明正结出几个爆破法阵丢到芦屋道满右脚欲封住他的步伐,还未回答,比丘尼就退到晴明的身边代他向博雅回道:“茨木去追萤草了!”
博雅家的茨木被打得退至博雅身边,一把抹掉嘴角渗出来的血,正想再接再励去大战一场,却听见了比丘尼的话。他恶声恶气道:“这个节骨眼追什么草妖?她都已经变成堕妖,追回来不是添乱吗?”
萤草成为堕妖后,几个阴阳师手上的式神都知道了她的事。故他插话并不奇怪。在晴明身边护着他施咒的妖狐却不大乐意了:“那也是他们的事,茨木大人管得太宽了!”
谁管得宽了?茨木愤愤不平。
另一头还在苦战的酒吞童子目光像刀子一样瞟了过来:“茨木,废什么话?快来给本大爷搭把手!”
茨木只好狠狠地给了妖狐一记眼刀,又快速跃到酒吞童子身边。
“不好,它快到内裹了!”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众人心脏一提,纷纷把目光投向芦屋道满的身上。
无论芦屋道满现在有多厉害,全现世的阴阳师和式神轮番上阵拼杀,它身上也会有不少损伤。即便他身上有多处受伤流血,他却像不知道那样,一边挥打挡开拦路的众人一边向平安京的代表,那朱雀门正中央的宫城前进。他的目标是宫城里的内裹!
他很快一脚踏塌了宫城的外围,眼见就要到内裹。晴明当机立断,与博雅和比丘尼合力念起封印结界的咒语。只不过眨眼间,一道透着蓝色咒力的厚重防护罩坚固地罩住了朝堂院与内裹那边的地方。
芦屋道满之前能轻易破开比丘尼在小山头设的结界,有可能是他沾上的邪气不多,至少还有一丝人类的气息。如今他吞噬掉那个黑暗集合体,已经完全蜕化成彻底的邪物,那么想要打破三个阴阳师全力设置的结界就有几分难度了。
因为这个结界是专门为他这种至邪之物而研究出来的。
在现世当阴阳师,不带着创新意识的脑子怎么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芦屋道满那双又粗又长的黑色鬼手已经握成拳状,狠狠往结界形成的屏障砸下去。嘴里喃喃不断的骂道:“可恶的阴阳师,可恶的晴明!”
即使结界对芦屋道满很有效,但以芦屋道满现在的样子,那结界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这不,被他砸多几下,很快就听见仿佛是玻璃被敲碎的咔嚓声。之后结界就出现了不小的裂痕。
比丘尼当下心急如焚,脱口而出:“晴明,怎么办?”
晴明也在脑海里搜索着他从小学到大的,能应付那个怪物的咒术。凝眉深思之际,却听见了茨木童子由远及近的声音:“晴明,吾来了!”
略有空闲的晴明,比丘尼还有神乐和博雅同时回眸望去。
但见茨木童子英姿飒爽的傲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步伐坚定,神情自若。而在他身边则跟着一个绑着蓝色双马尾,戴着黑色毛绒小帽的姑娘――
“萤草?!”几人皆是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见到的那个全身漆黑,眼瞳带血光的草妖已然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瞳孔湛蓝漂亮,衣饰正常的萤草。
还是小白率先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茨木大人?!”
接着是比丘尼的声音:“她……她是晴明家的萤草?”
而那个令众人讶异不已的主角,萤草正紧紧抱着怀中的那棵巨大蒲公英,怯怯地缩在茨木童子身边。头低得不能再低,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清:“……对,对不起,各位大人。我……我……”
她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心里装着万分的内疚和羞愧,以及背叛了众人的自我厌恶感。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可是……
晴明心下一软。不知激动还是高兴,亦或是失而复得的恍惚都被无形的手压在心头,他只轻声说了一句:“萤草,欢迎回来。”
这个温雅的男人原本可以恨她,甚至可以当即拔除掉她。但他却温柔的重新接纳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萤草忍不住大声哭起来。泪水汹涌澎湃,大有停不下来之势。
茨木童子傲慢又霸道的冷声说道:“她的事之后再说,现下不是关心她的时刻。”
听了他的话,几人心中虽是有着难以言明的无限感触,耳边层出不穷的杂乱声音却很快将几人拉回现实。
眼见芦屋道满就要砸破他们的结界,晴明却仍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咒术可以完全拔除他。
萤草也知现下不是哭的时候。她很快抹掉眼泪,上前一步对晴明说:“晴明大人,我知道道满的弱点!”
她此话一出,不止晴明几人,在附近听到她这么说的阴阳师及式神都向她投来了热切的目光。萤草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熟悉的,陌生的阴阳师和式神集体盯住,心里有些发慌。
茨木童子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她的手,紧紧攥着。
萤草心中又是一暖。她向茨木童子回以微笑,很快鼓足勇气开口:“为了赎罪,请晴明大人认真听我说。它的眼睛就是他的弱点。那眼睛其实是它的心脏。只要破坏掉它,它就会失去吸纳黑暗的容器。接下来拔除它就简单多了。”
“那怎么才能破坏掉?”博雅疾声问道。
比丘尼看着仍与芦屋道满缠斗的式神和阴阳师,也不安地反问:“别说是它的眼晴,连他的上半身我们都很难靠近,要怎么办?”
“还有堕妖和狂暴化的妖怪在阻挠。这事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件异常困难的事。”神乐也悲观的附和道。
萤草水汪汪,蓝宝石般的眼睛亮若星辰,她深切而崇敬地开口:“晴明大人你一定做得到!在座的阴阳师大人们也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