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0
周末的早上,邺言给季妈妈回了电话,把“回家吃饭”的事敲定下来。
季妈妈在电话里显得特别高兴。末了,不忘告诉邺言,自己会和邺言妈妈一起做好饭等他们回来的。
自搬出家以后,邺言最记挂的就是妈妈。上大学前,他会在每个寒暑假去乡下看妈妈,后来妈妈卖了乡下的民宿,带着弟弟妹妹搬来这里,那屋子便也住不下他。工作后,没有特定看望的日子,闲暇的时候,邺言便会开车回家,买点东西提过去,小坐一会就走。自季泽骋回来后,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妈……”邺言轻声喃喃,他确实想妈妈了。
挂了电话,稍松了一口气,邺言就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忍不住又上了一趟洗手间。
“扣扣――”,季泽骋敲敲厕所的门,隔着门,问:“没事吧?”
“没事,可能最近吃坏了。”
“最近?有几次这样了?”
邺言从厕所出来,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有一段时间了吧。”
“今天早上就跑了三趟厕所。”季泽骋从卧室里拿来外套,“走,上医院看看。”
“你也去?”
“对啊。”
“可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工地吗?”
“先陪你去医院。”季泽骋已经穿戴整齐,他拿来邺言的衣裤说:“我帮你穿还是你自己来?”
难得的假日,居然浪费在医院。邺言百般不愿意,还是被季泽骋拉去挂了号。
周末的医院,人特比多。胃肠科在走廊的尽头,他们从大堂的楼梯走上去,季泽骋快步走在前面。从家里出来后,季泽骋的电话就没停过,全是工地的事。邺言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路过儿科,一群小孩在哇哇大哭,季泽骋接起电话走得飞快,偏偏小孩子在走廊上乱窜,他只得一边顾着电话,一边注意着腿边钻过的小孩,不知不觉落到与后面的邺言并排走。
“哇,我不要――”一个小男孩从儿科的诊室里哭喊着冲出来,在邺言的正前方横冲直撞跑过,往后栽去的邺言下意识地要扶住手边的东西,季泽骋已经伸出胳膊,给邺言做扶手。
一片鬼哭狼嚎中,季泽骋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被扶住胳膊的手顺势往下滑,反手牵起邺言的手,将他疾步拖去胃肠科。
这一幕被坐在诊室里头的陈寰谨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多看几眼,若有所思。
“陈医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男孩的妈妈把小男孩抱了回来,陈寰谨被叫到名字时,才回过神,戴上听诊器,隔着口罩低沉道:“麻烦你把他外套脱了。”
冰凉的听诊器隔着一件衣服,刚一碰到小男孩的胸,奄奄啜泣的小男孩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陈寰谨感觉疲倦地扶住额头,加快手上的动作。
胃肠科坐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叫张爱华。烫得熨帖的黑发间藏不住花白了的银发丝,她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看人的时候,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露出镜片后犀利的眼睛。
自打一进门开始,这位张医生就显得非常不高兴。她拿着钢笔一个字没写下,号脉时眉头皱得深深的,等季泽骋稍微讲话大声点,就犀利地看过去。
邺言赶紧推着季泽骋去外头讲电话。
搭脉的时间有点久,张医生深深地吸气吐气,眉头皱得深沉。
号脉结束,她摘下眼镜问:“门外那人和你什么关系?”
恰巧季泽骋讲完电话,正推门进来,他拉过边上的椅子坐下,抢话道:“爱人。”
“呵。”张医生笑了起来,摇摇头,拿来眼镜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镜片,“我坐诊三十六年,头一回看到两个男人一起上门看病的。现在的世道已经变这样了?”
“不是,我们……”季泽骋正想说些什么,恼人的铃声像催命符似的响起,季泽骋只好再推门走去外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张医生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眯着眼睛问邺言。
邺言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似的说:“他是我……爱人。”细弱蚊虫的声音。
“呵,”张医生摇摇头,开始问话:“行过房事了吗?”
邺言一愣,睁大眼睛问:“这有关系吗?”
这和他看病有什么关系?
张医生推下眼镜,直勾勾地盯着邺言。邺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张医生放下钢笔,伸手拉下他的领口,咋舌:“你看看,成何体统。”
见邺言脸越来越红,张医生没好气地收回手。
“实话实说,到底同房了没?”
“嗯。”邺言不自在地拉高领子。
“事后呢?”
“什么事后?”邺言睁着茫然的眼睛。
“东西弄出来了吗?”
邺言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一周几次?”
邺言没吱声,想挖个洞,把头埋进去算了。
张医生重重地叹口气,放下钢笔,“你叫他进来。”
邺言只好去到门外,叫来季泽骋。
走廊上,季泽骋还在讲电话,好像碰上麻烦事了。邺言走过去,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拉拉他的衣服,小声说:“医生叫你进来。”
季泽骋又说了几句后,匆忙地挂下电话,推门走进来,急急地问:“怎么样?”
张医生看也不看季泽骋,皱着眉头直接开始向季泽骋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