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蛰伏耶律-17
那次短暂见面之后,当晚展昭便被带到了耶律的卧房。那晚之后隔三差五,巴鲁都会护送着将展昭带过去,又在黎明时将神智不知的他送回自己房间。原本就没有彻底愈合的身体反复遭=受蹂=躏,伤口几乎是每一两天就要重新包扎一次。到了后来竟是巴鲁看不下去了,出言为展昭求情,请求耶律给他一段静修养伤的时间。
“巴鲁,你怎么看展昭?”
听到那样的请求,耶律枫似乎毫不意外。当他的视线射向巴鲁时,这个坚毅的汉子驯顺恭敬的低下了头,也掩去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他自小跟在耶律枫身边,这个果毅残暴的男人是他天赐的主人,他会牺牲自己的一切去满足他的心愿。而此刻他在为了一个外人,向自己的主人求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即使是为了他自己。
其实这点上耶律倒比他自己更明白,这名汉子从来都是为了别人的事情更能拼尽全力,而到了他自己却总是对那些灾厄困苦视而不见一般。他的性子木讷的如同枯木,却也坚定的如同顽石。这样的汉子立着便是一座山,是守卫主人的一道铁壁。
“他是个汉人。”
巴鲁老老实实道,声音里没有一丝特别的情感起伏。耶律轻笑一声,他饶有兴趣的往巴鲁脸上瞧去,巴鲁把头压得更低。
“这我知道。我现在是问,你怎么看展昭。”
“巴鲁没什么看法。”
“但你还是为他进言?”
“巴鲁……巴鲁只是觉得不妥。”
“哦?你觉得我这样强要他很是不妥?”
“不,巴鲁不是这个意思。殿下是未来的草原之主,您想要任何人,神都会赐予您,送到您面前。”
“那你是何意?”
“巴鲁只是觉得这样的人配不上殿下。展昭是宋人的猫,可是在巴鲁看来,他却是一只虎。汉人有与虎谋皮的话,巴鲁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把一只虎这样养在身边总是祸患。”
巴鲁这番话倒真不是贬低展昭。他在耶律身边这么多年,心中非常清楚。若是想要为展昭讨到修养的机会,他所能做的就是贬低他,让耶律主动远离他,放开他。只不过这一次他倒真是会错了主子的意。
耶律亲自深入大宋腹地,其实是为了一场颠=覆大宋的阴谋,而与他结盟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赵爵。多年来,大辽一直在大宋境内找寻可以撼动宋皇地位的人,意图将大宋彻底分裂,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上天不负苦心人,他多年的寻找与劝诱竟然真的说动了这么一位大人物。因为事关重大,而他们举事的时间又已临近,辽国皇室深怕这襄阳王靠不住,特意将他这位备受信任的四皇子派了来做前锋,名为合作实为施压的同襄阳王共商举事大事。
耶律与展昭在路上相遇实属偶然。其实展昭从市镇上探查到这些秘密,顺藤摸瓜的摸到襄阳王的时候,耶律也在暗中探寻着襄阳王的势力。展昭摸到襄阳王干预地方吏治而进一步收集罪证时,耶律却在忙着给襄阳王湮灭罪证。其实此次来宋,见到襄阳王的做法时他是大为光火的!这个襄阳王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襄阳治下与皇都离得远,恐怕他这点儿事早就被开封府查知了!
有这样的盟友简直是废物一个。所以虽然他还没有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皇上亲叔叔时,自己已经在心里把对方狠狠鄙视了一番。而他在路上明里暗里却几次三番撞上了展昭。一次两次是巧合,但他手下人几次行事时其实都与展昭相遇。只不过两方都是留了小心,所以并未直接谋面冲突而已。但这样的事却引起了耶律的注意。密=谋分=疆=裂=土这样的大事,再多小心都不为过。因此一方面他早就派人着意留心着展昭的行踪,另一方面将各处襄阳王惹是生非的手下和暗桩们一一拔除,替换上自己的人。
初到襄阳的半个多月里,他作为襄阳王的贵客日日在王府中与赵爵密=谋谋=反之事。他发现这老头子虽然身份高高在上,那头脑却全然衬不起这么高贵的身份。空有一颗不安分的野心,却毫无谋=反该有的章法。于是这半个月里他以共谋为名,把襄阳王府上上下下的关系摸了个遍,积极配合暗中却是用自己的势力替代了对方的人。他这样的做法必然引起对方府中上上下下的不满。襄阳王将他引进府中,高规格的接待却从未对此人的身份进行过解释。于是各种流言和猜测在府中如同一股暗涌,搅动着襄阳王府上下的安宁。
襄阳王尚在浑浑噩噩中,他手下的一些军师谋士却坐不住了。这耶律枫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夺取襄阳王的实权,难道他们也能听之任之吗?这其中小诸葛沈仲元便是个隐藏其中的厉害角色。本来他在耶律眼中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一个宋人,还是个文人,就算弄刀使棒的可以舞两下子,终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怎么比得上自己手下的兵将家勇呢?但几个回合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宋人不是个简单人物,难怪宋人会钦佩文人才子。他们不仅会舞文弄墨,还通谋略机智。怀着这样的认识,耶律暂时回到自己下榻的地方。
倒不是耶律枫斗不过他,只是不太值得。他要的岂止是大宋的半壁江山,他要的是大宋的整个山河!反正大势已成,只是起事早晚的问题,这个襄阳王本是个怂包,这辈子到老了难得这么硬气了一回。但是此人太沉不住气,做事不密也就罢了,眼光还很不高。周围州县官府的人也就罢了,连如军山这样襄阳周边的山大王他都招揽,还真是不挑,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自己屋里拉。据说他对那军山的头领钟雄甚至许下什么共坐江山的诺言,哄的钟雄为他卖命。
当赵爵把这些事儿当作自己善于用人招揽贤才的资本讲给他听的时候,耶律枫在心中一阵冷笑。一个山大王也能开出这么高的价码,大宋的皇位还真是不值钱。这种人若能当皇帝,那绝对是天要亡大宋!而他耶律枫不过是帮忙添上一把柴火而已。沈仲元这样的小人物于大事无碍,他不过是为了他家主谋利而已,这点儿小利现在舍给他又如何?于是,他暂别襄阳王回到自己下榻的宅邸。这宅子是他安插的眼线在此购买的他手下的细作各个是高手,有些人在冲要府县中甚至隐藏多年,,平时以商人面目在市面上跑生意拉关系,暗地里则把消息传递给他这位四王爷。
就是这时,他想起了展昭这茬。其实有一件事,他并没有对展昭说谎。对于那一晚,他是真的有些动心,那晚的记忆时常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他脑海中。那段时间他忙的马不停蹄,但有时当他静下来时,那晚展昭屈辱而坚韧的面孔却会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眼前。
比之赵爵、沈仲元这些人,同为宋人这个展昭更早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一路上这人行事也很细致缜密,那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于是他抱着有趣的心情去看了展昭。那人明明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从面子到里子都被自己摸了个透、伤了个遍,可那人怎能还是如此淡漠呢?对自己,对他,甚至对他自己遭遇的一切和所处的环境,都是如此淡漠……所以他激怒他,看到展昭愤怒生气他很开心,有点像顽劣的孩子故意去捉弄自己喜欢的人。
自己是……喜欢吗?
对这个人,他不知道。但是他确实为他眸中碎落的万千星光而动心,为他那俊秀外面下所隐藏的鲜为人知的汹涌波涛而心动。他从来都是心野浪荡的,但若说那颗浪荡的心曾经为什么而停留,大约就是辽阔草原上无尽的星空。而今,他从另外一个人的眼眸中也看到了这样令人沉醉的星空。抱着想要探知的心情,他再度拥抱了展昭。这一下就好像燎原的火,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已经有些贪恋起那人的滋味。他已中毒,会上瘾……
“呵呵,巴鲁。”耶律枫转过身,抬手拍了拍这个壮实汉子的肩膀,“我知道你所担心为何。你怕我会沉溺,是不是?”
“巴鲁不敢,巴鲁知道主人不会,没有人可以让您沉溺,也没有人可以将您掌握在手中。”
“呵呵,这话说得好。”耶律枫笑笑。
他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飞过的几只莺雀叽叽喳喳的热闹场景。就这样定定的站了会儿,他突然回头对巴鲁吩咐道。
“那个沈仲元最近有何动向?”
这个问题转的有些快,巴鲁微微一愣,垂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他最近倒是没再与我们的人多做接触。不过昨日倒是有襄阳王府中的家仆来投书,说希望请展昭过府叙事。”
“呵呵,叙事是假,要人是真。”
“殿下?”
“你去吧,告诉他,派人来接展昭吧。”
“这……是!巴鲁马上去办!”
巴鲁心中说不清是放下块大石头还是又提起了什么,但是能够看到这段孽缘终结,对两人都有好处。他心肠直,听到这样的命令,不做任何他想,马上去办了。耶律枫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唇角微微扯动,翘起一个有些苦涩的微笑。
“是啊,是时候该放手了……”
巴鲁说得对,不能为了一个展昭坏了大计。一旦事情转起来,不可能派专人对他严加看守。现在要自己杀了他,似乎已经不可能了。襄阳王府迟早是要破的,待到大势一成,那老家伙也就没用了。到时,自己有的是机会把他再次接到自己身边。只要……那个人……
他转过身,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与肃杀之气。他没有说完,吞进肚里的那句话埋在心底。
展昭,若你当真倾心于他,那我便成全你。
作者有话要说:
展昭心里的人是谁?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真相又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