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蔑视
张然的手放在车门把手上，看着车窗外一片灯火通明，心里的胆怯越加强盛。
“小伙子，还不下车？”司机有些焦躁的说道。
张然深吸一口气，“这就下车了。”
交了钱，下车，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安慰自己忽视那些令人有些不舒服的目光，直到进入会场，张然才松了口气，整整自己的领带，张然想要找一下陆母。
目光转悠了一圈，张然瞳孔一缩，他看到了陆母和齐玉玲站在一起，很显然陆母也看到了他，招招手让他过去。
张然朝陆母那里走去，周围的人见他往那个方向去，不约而同的注视了起来，甚至有些还在窃窃私语。
张然握紧手，尽量忽视那些声音。
走进陆母，张然也看清了那两人的穿着，高档的晚礼服，一套珠宝首饰佩戴在脖子，耳朵，手上，显得整个人都光彩夺目，虽然男女是不同的穿着，但张然竟生出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也许这种感觉从下车那会儿就有了，只不过现在更加强烈而已。
陆母看了眼张然的穿着，眼露不满，但却没说什么，“今天这个年会很重要，你跟在我们身后好好看着，好好认人，别的废话不要乱说。”
张然沉默的点了点头，眼光不由得放在齐玉玲身上。
齐玉玲并没有理会他，她勾起陆母的胳膊，笑道，“阿姨，那你带着张然去好了，我去别处逛逛。”
陆母笑吟吟的拍了拍齐玉玲的手，“去哪里，你就跟着我走。”
“那好吧。”
这个年会是陆家集团主办的，跟在陆母身边的意思不言而喻，当陆母带着两人去和其他人寒暄时，也有人问张然是什么人，但陆母只淡淡的道了句，“哦，是我儿子的朋友。”
那是个中年男人，有些发福，面向和蔼，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令人愉快，“咦？你儿子的朋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张然一下，笑道，“这身衣服是哪里定制的？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陆母回过头看了眼张然，皱眉道，“他自己找来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来的太匆忙了吧。”
“哈哈哈，也是，刚才我还看见这位小朋友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可能真的太着急了。”
周围的人听着，也发出笑声来，陆母脸色有些不好，齐玉玲这时候开口道，“阿姨，你和几位叔叔先谈着，我和张然去别处逛逛，来的太早，都有些饿了。”
“好好好。”陆母欣慰的笑道，“去吧。”
齐玉玲带头离开，张然木然的跟着走。
两人来到餐点区，齐玉玲从桌上拿了两杯香槟酒，一杯递给了张然，然后指着一处阳台，“我们去那里吧。”
“好。”
夜风吹着张然的脸，张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才陆母带着他见那么多人，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齐玉玲沉默的喝了一口酒，然后开口道，“我没想到阿姨会带着你过来。”
张然眺望着夜色，开口道，“你想说什么？叔叔阿姨已经同意我和炎哥在一起了。”
齐玉玲嗤笑一声，偏过头看向张然，“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两人总会同意的，毕竟从小到大炎哥都是个有自主意见的人，什么都能自己拿主意，阿姨他们很少能够劝得动炎哥，他们不同意还能怎么办？但是你以为这就代表他们接受你了？”
“难道不是吗？”张然难得有些冲的对齐玉玲开口道。
齐玉玲笑了笑，“你不用拿我当假想敌，我和炎哥不可能了，就算叔叔阿姨喜欢我，我也喜欢炎哥，但我估计真的不可能了。”齐玉玲笑的有些苦涩，“我父母知道了炎哥和你的事情，他们不同意我和炎哥在一起，就算以后没有你，他们也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喜欢过男人的人一起生活。”
张然倏然握紧被子，感觉到了强烈的羞辱感。
“你今天过来，感觉如何？”齐玉玲问道，“你不要觉得我说的话很刺耳，如果你不逃避，仔细想想，你和炎哥的差距，在今天只不过剥开了外层被赤|裸裸的展现出来了而已。”
张然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齐玉玲平静的撕开张然的伪装，“你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在逃避，自从你和炎哥在一起之后，你和沈桥哥他们的来往都少了，这是为什么呢？你在逃避我们，不是因为炎哥，是因为你自卑，这种自卑在和炎哥一起之后被放大，你不想直接面对，所以想要逃避，对不对？你怕我们用“不配”的眼光看你和炎哥……”
“别说了！”张然眼眶发红的看向齐玉玲。
“难道我说错了吗？”齐玉玲开口道，“知道为什么你跟在我们身边，今天那些人还要明着暗着讽刺你吗？”
“别说了……”张然的语气近似于祈求，他难堪的别开目光。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和我们格格不入。”齐玉玲说着，用手挑开张然的衣领，“你这身衣服是新买的吧，花了不少钱？可是还是不够看，放在我们眼里，简直像个土包子，你的言谈举止，你的品味，都在彰显着你和我们之间的差距，不用说你的身份地位，你和炎哥之间的距离就已经摆放到了明面上了，就算你们有感情又如何，这样下去，总会消磨殆尽。”
张然捂住眼睛，他从未感到这样无助过。
齐玉玲苦笑一声，“这就是阿姨的目的，这就是炎哥父母的目的，既然硬刀子不行，那就来软刀子，既然从炎哥那里下手不行，那么就从你这里下手，让你知难而退。”
张然放下手，看向齐玉玲，“你为什么…”
“为什么和你说这些？”齐玉玲目光冷了下来，“我嫉妒你，真的非常嫉妒你，因为你可以得到炎哥的喜欢，但与此同时，我也非常羡慕你，因为你可以得到炎哥的喜欢。但现在，我可怜你。”
张然脸色发白，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说道，“我和炎哥…我们会坚持下去，只要不放弃……”
“不放弃？”齐玉玲笑道，看向张然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傻子，“这是不放弃就能行的事情吗？听说你是写小说的，你是不是看那些小说看多了？小说里的事情都是假的，这是现实！不是你自以为是的坚持就能够将爱情长久的进行下去。至于炎哥，你难道没奇怪，为什么陆家的年会，看不到炎哥过来？”
张然心里一紧，也顾不得齐玉玲这些话带给他的冲击，他盯着齐玉玲，预感着齐玉玲接下来的话到底是什么。
齐玉玲说，“这就是我可怜你的原因。”
“炎哥怎么了？”齐玉玲不说，张然忍不住问道，说到底，他最在意的就只有陆靖炎而已。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自己去了解吧。”齐玉玲一口气将酒喝完，“年后我就出国了，希望你们的感情能够有个好结果。”
看着齐玉玲远去的背影，张然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胸腔里闷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一样，捏着酒杯的手都在泛白发抖，他强迫自己看向陆母，那位阿姨被人簇拥着，仿佛高高在上的皇后，低头俯视着渺小的自己，压根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有一堆人上赶着捏死自己，而他，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张然端着从未喝过的酒走出阳台，将酒杯放回餐桌，然后想要离开这里，原谅他没有礼貌，因为他真的不想去和那位阿姨打招呼，在回头的时候，张然看见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将他没喝过的酒拿走倒掉了，就像他自己一样，明明摆好最好的姿态，但仍旧被人嫌弃。
自嘲般的笑了笑，张然想起陆靖炎，想起齐玉玲说的话，可是现在的他，却连拿起电话打给陆靖炎的勇气都没有。
周身发冷，却额头冒汗，张然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脱衣服脱到一半，疯了似的开始撕扯，发泄怒气般的将衣服扯开自己身上，然后扔掉，衣服捧在地毯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砸到一团棉花上，白费力气，仿佛在嘲笑张然一样，张然怔怔的看着，突然蹲在地上痛哭出声，他觉得自己就好像个跳梁小丑一样，面对事情无能为力，只能背后发泄，那种感觉太过于“}人”，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有些自卑的，但从未像今天这样自卑过，就连仅有的自尊都被人毫不留情的放到地上踩踏，踏成渣渣，就算拼接起来也破碎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