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沉重地宣告“伤者失血过多,不治身亡”的那一刻,当被冰冷的手铐反手铐住的那一刻,当铁面无私的警察无情地推搡他的那一刻,当看到父亲满脸泪水挣扎着说“我儿子不是故意的,求你们放了他”的那一刻,沐风被带走了,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那个家,也‘回’不去了。
从警车到警局,从警局到审讯室,面对严肃的警察的审问,沐风紧闭着嘴唇一句话也未说,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意外,他没有消化掉,他脑中混乱的闪过躺在病榻上的母亲,躺在血泊中的男人、挣扎着想要护住他的父亲,一幅幅画面冲击着他的脑海,让他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犯罪嫌疑人沐风,你以为你不开口说话就行了吗?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你杀了人,你以为不说话就能改变事实吗,答案是不会的,有勇气杀人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满脸严肃的警察敲击着桌面掷地有声的说道,无情又真实的告诉他,他确实犯下重大罪责,不可原谅的罪责。
呆然的沐风张了张嘴角,还是没有说一个字,望着对面的蓝衣警察,看的却不是他们。
面对他的沉默,无奈的警察暂停审讯把他带离审讯室,让他换过特有的刑服,拍照,剃头,录指纹……穿过无数的门扇,穿过无数的囚房,最终在一间角落处的牢房前打开他的手铐,用力地推了他进去。
无力且无防备的他踉跄的趴倒在地,双手得到自由,可人,终究是不自由了。
闻着带着霉味的空气,明明是才十月的干爽天气,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让他的心冷到极点,沉到底。
空间不大的牢房里很简单,只有他一人,陈旧的一床一被,除了那扇坚固的铁门和高处的一个小铁窗口,再无其它,四周都是墙,灰白的墙。
沐风就那样睁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面的寒冷他感觉不到,再冷又怎能比得过心里的冷?
脑海中还是回放着事情的一点一滴,从争吵,到医院,到扭打,到刺伤,到警车,到警局,到牢房,这些画面,一直在他脑海中回放着。
整件事情的经过不过才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待月上中梢时,困意一点点袭来,过度受惊吓刺激与疲惫之下的沐风终究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他并不安稳,一开始露出浅浅的笑容,好似梦到什么有趣的事,再后来梦中的画风一变,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不要离开…不要…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冷汗直流,面部扭曲,在噩梦中挣扎良久,沐风终于惊醒了。
入目是漆黑的夜,勉强借助小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一点室内的情形,他动了动因维持着一个姿势趴着而僵硬掉的头部,又动了动麻木的身体,费力地一翻身,呈大字型仰躺在地。
现在的他不知道是几点了,最后一餐是中饭,起码过了12个时辰未进米粒,又冷又饿又渴,背部和右手被割伤的地方已开始自动愈合,有点疼,有点肿,这些,他都没心情去理会了。
想到母亲,眼角的泪又无声的滑落下来,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蜷缩着身子,好似这样才会感到好受一些,好似这样就会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好似这样就可以逃离这个让他害怕的牢笼。
有黑暗就会有光明,黑暗过去,黎明到来,该面对的事,还是得去面对。
再一次审讯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沐风疯狂地大叫挣扎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让我见我妈,让我看她最后一眼,求你们了,放我出去……”
一切都是徒劳,面对他毫不配合的举动,一个情绪有些暴躁的年轻警官也是耐心耗尽:“你还想出去?不要做梦了,你不记得你干了什么吗?那可是杀人,杀人是犯法的,你还想出去?等着吧……”
“如果你不配合,我们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年纪略长的蓝衣警官缓缓开口,这种情况,长久执事的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他们,一切都得按法律按程序来走,一切,他们都帮不了。
“我配合,我配合,只要你们能让我出去看我妈最后一眼,我什么都可以做。”沐风终于停止了挣扎,胡乱地点着头。
只要能出去,一切,他都可以认,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一切,都得按“规矩”来办。
人,总是活在美好的幻想与自我安慰的躯壳之中,而现实,恰恰是相反的。
审讯过后,沐风又被押回牢房,面对他的又是灰白灰白的墙面,有人从铁门里递进早餐,一碗很稀的粥,两个冷硬的馒头,再无其它。
肚子咕咕叫着抗议,看着完全没有味口的食物,沐风还是拿了馒头慢慢啃起来,很硬,干涩,有点霉味,难以下咽,喝一口冷掉的稀粥,倒也勉强咽得下去。
他心里存了一丝希望,希望可以出去见母亲最后一面,所以,他必须要活下去,他不能,饿死在这个地方。
希望,是多么美好又苍白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