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星之绊6

电话一连响了好几声，嘟嘟嘟的声音在此时片刻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从震动到安静，一共花了一分钟的时间，这期间有两辆公交车一起来了又走了。

受不了耳朵里嗡嗡着的来电音，七月索性拿出手机狠狠地按下了关机键，然后用力地放了回去。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靠着背后的布告板，那触感隔着还算厚的外套传递到了心里，有些凉。

七月倒吸了一口凉气，慢慢缓缓地扭过头去，看着这条拥挤的路上的车灯不停地明灭，目光一滞。

红灯亮了，所有的车辆停了下来，堵在了一起。这长街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喝着啤酒打着饱嗝却依旧有一肚子说不出的怨气，正如此刻陆续响起的“嘹亮”的汽笛声。

人们好像特别容易生气，只是六十秒的时间，都等不了呢。明明六十秒后，车子会离开这个地方，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向左或向右，抑或是向前。

到过的地方，会被这一刻的时间记住，然后被下一刻的时间忘记。它们留下的印记，也不过存在了可笑的60秒而已。

是啊，六十秒呢，就像那个家伙头也不回地奔向另一个人，也只用了六十秒。

不，对他而言，那个人是她的妹妹，是很重要的人呢。

真的很可笑呐。花上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定，竟然能在一分钟内轻易地被推翻。

“功一是个坏家伙。”心底有个声音说。

七月苦笑：“算了，是我动机不纯，怪不得他。”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吐槽：坏家伙！

绿灯终于亮了，各种车开始缓慢地流动。视线镜头里的花花绿绿最后变成了模糊的光点。

这一刻，七月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她玩心大起，一下一下地数着车灯，像是在数圣诞夜里挂着树上的小星星。

后来，眼睛痛了，胳膊酸了，腿也麻了。她有点厌倦了这样的无聊游戏，于是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忽然轰隆一声闷雷，骤雨破云而下。

瓢泼大雨哗哗哗地侵袭着这个城市，突如其来。天气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留情面。

七月就像是个不小心迷了路的羔羊，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出于本能，她很快找了个地方躲雨，才不至于被淋湿得太严重。

简陋的屋檐下，七月瑟缩着靠着墙。她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着下雨的声音，害怕极了。

记忆好像又一下子回到那个夜晚，她也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躲在不知名的小角落里。

那时候，狂风拍打着玻璃窗，发出阵阵鬼叫般的嘶吼。大雨如注，仿佛是天上开了一道口子，将所有的水都倒向了人间。

七月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她等到很晚很晚，等到风停了雨也安静了，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人们都说一辈子很短暂，然而七月觉得过去的二十多年真的好长。可能是因为幸福的时候，记忆不如痛苦的时候深刻。所以，她尽量想去记住生命里的美好，忘却那些混乱的曾经。然而，本来快要忘记的事情，居然还是会在如此相似的雨夜跑出来扰乱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