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已修)
湘江的小湖风雨如盘,二十多艘河盗船飘摇在水上,甲板的火把早给淋熄,只剩零落风灯凄凄亮着,只能由河盗中目力过人的高手监视入湖口。
首领心里忐忑难下,不时望向身后被高手成群簇拥、整艘帅船上最高的帆柱。
绑在柱上的男子唇边噙笑,任凭怒雨冲刷全身,仍是不皱半下眉头。
好不容易绑了个绿林盟主回来,写下武林历来最辉煌的战绩,首领心内却苦不堪言――
劳费阵中所有高手不分昼夜看管也算了,更麻烦的是,春日楼主到他手上,杀又不是、不杀更不是,晾在船上显摆、河盗兄弟们连拳头都不敢抡下去,倒跟缚了自己没啥区别。
而那楼主竟然自在得很,闲时饮雨吃风,彷佛只是来巡视一遍业务,不日后便摆驾回府。
幸而胁持欧阳少名在手后,春日楼的船队便投鼠忌器,两日来均绝迹湘江。在整个江南运河带、春日楼便如被废武功,再无法为商船提供保护。
首领已然决定,劫完金延商社的船队后,全军便沿南方河道再大肆劫掠,赚得差不多了,大家好聚好散,届时把春日楼主放回去也不迟。
“这么久还没传来讯号,难道堵截失败了么t”
暴雨似是永无休止,首领望天低喃,正想派阵中高手出湖察看,湖外却忽起号角战鼓,在骤雨暴风里传遍湘江u
――这是伏兵与洞庭湖口人马约定的暗号,号角一响,代表己方遭敌攻击、急需支持u
“大王u莫非他们不知好歹要硬闯过关t”有一河盗在暴雨中纵声急喊。
那队金延商社疯了不成t眼前这种天色,当真要闯过武装船队的拦阻,转出湘江、直入洞庭湖么ut
河盗首领大感不妥,心念数转,忽然脸色大变:
“不好u是春日楼u”
楼主被擒、春日楼怎会轻易善罢u在湘江绝迹两日,只是蛰伏在旁静候时机,等待己方分散力量而已u
大雨更趋绵密,他骇然转向帆柱上的欧阳少名,却见他欣然笑道:
“你不去跟我的人打招呼吗t我怕再迟一些,便再见不到你手下了。”
首领气涌心头,戟指厉声下令:“全军出湖u”
帅船上河盗们纵声狂呼运桨,天际乌云疾走,整队河盗船在风雨交加中转入湘江。
“快u去洞庭湖口u迟恐不及u”
大雨哗啦打在欧阳少名脸上,他悠然闭眸,似乎很是享受这场年来最狂暴的风雨。
湘江水面已是一片黑蒙。
河盗内的高手若能有他这般目力,当可察觉小湖出口两旁隐约可见船首。
半支河盗船队转出江面,杀喊声在前方的湘江出满处、响彻水道,显是厮杀到了高/潮。
“全速前进u”
事实上,不用首领下令加速,战火瞬间已由前方烧到这里了――
船队忽然中分截断,水面仍然杀声连天,却是近得犹在耳畔u
“点灯u进攻u”
暗黑里一声厉喝,完全压过湖面、江口两处的喊杀,语中战意冲天、只闻其声便觉势不可当u
己方骤然遇袭,帅船上顿陷混乱,欧阳少名悠然一叹,终于笑着睁眼――
已经转出江面的半队河盗船,正被数目相若的春日楼战船猛烈摧毁u
对方甫打照面,便毫不留情以投石器毁掉河盗的船舷、白帆,几息之间,河盗船的机动力已被瘫痪大半u
河盗肆虐两湖之地多年,水战经验丰富,本非如此不堪一击,然而春日楼船队匿藏之法极其高明,不但没点亮船上任何一盏风灯,更悉数收起船帆,在大雨江浪中只凭水手掌控定住船身,完全瞒过河盗阵内听旗辨敌的高手。
这么一支船队犹像水上幽灵,静伏在湖口两岸,只等河盗中计出湖、便予以迎头痛击。
河盗一方正在重整阵脚,那嗓音再次在战阵里喝道:
“放下小艇,记紧留下活口u”
春日楼众弟子割断粗缆,战船两旁忽然放下数十条小艇,载的皆是楼内最精通水性的帮众,由操舟好手于暴雨下迅速驱行,疾行至河盗船附近,却不急于登船进攻。
首领瞧得一阵心寒――以往几次与春日楼交手,两方仍是各占上风、互有死伤。然而这次,对方的主帅竟是脱胎换骨,指挥船队如臂使指,甚至现在,他连败在对方什么战术之下亦一无所知u
浪涛汹涌,不消片刻,双舷被毁的河盗船便失去平衡,急剧往左右/倾侧,河盗连忙弃船投河逃生。待得此时,在船侧小艇守候的春日帮众群起而上,陆续将河盗从江面捞起俘虏。
欧阳少名身处的帅船,是队中唯一一艘尚未损缺的船只。但只要不是被烧坏脑袋,就该知道战局至此,河盗已是大势已去了。
一众河盗眼睁睁看着春日楼众船扬帆,准备接近几乎尽毁的河盗船、结束这场悬殊的战斗。
当先的春日楼帅船挟着激雨,直往河盗一方疾冲而去。风浪中,一道青衣身影昂立船首,衣袂翻飞,彷佛江河的风雨再烈,亦不能将之淹没、使之吹折。
首领一见,便立刻指挥手下以弩/箭迎战。然而那帅船速度奇快、更兼异常灵活,这番还击又怎有威胁t
他把心一横,掠到欧阳少名身侧,当即便架剑在男人颈上:
“你要害死自己的楼主吗ut”
他虽是声威吓人,暗地却是看着那袭青衣胆战心惊――
过往多年,怎么无人知晓春日楼内竟有这般耸人听闻的高手u
两船的距离迅即拉近,春日帮众皆都见到被缚柱上、命悬一线的欧阳少名:
“楼主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