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初动 - 乱世修罗道 - 緋村天水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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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初动

骑射午习完后,白灵飞脸上已全无血色,竟是半滚半踏下了马背。

洪达见他情况差到如此,立刻遣手下亲兵将他护送回平京城。然而他驰到半途,却忽然对中野军兵士低说:“你们先回密林营地吧,我可以自己回城。”

短短时日里,士兵都知这少将是出了名的倔强,他们不敢说不,只是劝道:“如果我们不将您送回城内,将军定会怪罪卑职办事不力,少将……”

“我师门功夫学得不错,断未会没命回去。”他语中有几分灵巧佻皮,竭力说服士兵自己尚有余力。士兵觉得仍有不合之处,但见白灵飞执意至此,又认为御剑门主武功高绝、当不致会窝囊得倒在马上,他们只得照原路返回汉南平原。

士兵显然并未完全了解这位少将――其实他一直以来,还真没将御剑门主昏倒堕马当一回事。

白灵飞全速催骑绕了平京半圈,若心中无一念支撑,早就被骏马抛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了。

他单人匹马直闯上古越山,禁军大牢守卫见到来者,全都提高十二分戒备――

天牢扣押着当朝皇太子,圣上严令,除守牢禁军,无人能私进内里半步。然而少年纵骑驰上斜坡,当面冲来便冷然低喝:“禁军士兵接令u”

那队精兵霎眼全都呆住,白灵飞喘气再喊:“此乃圣旨,谁敢不跪u”

看到少年在怀内掏出一物,他们反射式便下跪高呼:“吾皇万岁u”

白灵飞摊开手,掌心却竟是个刻着“言”字的顶级羊脂玉佩。

“陛下知道殿下在牢里受了点伤,虽谋反一事未有定案,但君为万民楷模,陛下不愿作不念父子情份的皇者,故特命我来看望殿下――有此信物作证,快开牢门。”

禁军士兵支吾的道:“但这……这殿下的信物啊。”

少年绽开了一个纯粹的笑,“没错,这是殿下出生时、陛下打造成一对的玉佩。殿下的那块正在东宫内,这块是陛下赐予我来传讯的。”

“灵飞少将可有圣旨t”

“陛下信物在前、岂会有伪,何须再要圣旨t”少年沉下语气,马上身影挺得削直如剑,“若大家有所疑虑,可待你们方统领来到对证真假,我身负皇命,定不会逃出古越山,各位自可交差。殿下是天家唯一嫡系储君,若因耽误而有所闪失,便是整队禁军亦难担其罪。开门u”

那队士兵得他保证,亦不在牢前再作为难,领了少年走进天牢最深处,将值班士兵们叫来,集齐三把钥匙,把牢门的锁逐个打开――

“咿呀――”

牢外的摇曳烛光甫照入内,本来一直在出口驻守的士兵倒抽凉气,牢房内几个禁军将领怒目相视,都在怪责同僚岂能将人带到此室。

少年掩着嘴巴,用力咬破了下唇,才不致漏出半分声响――

刑室里,一具精壮的男子躯体伤痕班驳,赤血从被高吊起的手腕上淅沥而下,彷似在他脚边流满了整个红池。

那人经受过禁军几乎全数酷刑,只差未被折磨至残,全身上下,唯有脸仍是完好无伤。

少年怔怔凝视原来杀伐凌厉的容颜,却发现他已成一尊沉睡的伟岸雕像。

……这个月来,景言便是日夜在牢中遭锉骨裂皮的苦u

――除了别离,再没什么能让人在顷刻间看清自己的心。

突如其来的痛淹没了少年,紧紧攫住他神智。白灵飞不顾一切,扬手拔出九玄,指住其中一将喝令:“立刻放下他u”

剑华映得牢室亮白如昼,那几个将领认出了这柄震惊当世的长剑,更见少年双目栗寒、可怖状似修罗,全都不敢再对景言用刑。

沉睡四年的杀戮狠意,再次在血液里破脉而出――他有冲动不惜一切、都要将天牢变成禁军葬岗u

他m尽全身的抑制,才遏止了九玄欲饮人血的原始欲望。

“全部出去u”

那是一个,他拼命逃离却又作不完的梦。

江南渔村的夏午,全是令他神经隐痛的刀扎碎片。

周身骨头似要快被打碎,他鼻里结了血块,不断吐出嘴巴的泥沙大喊。

他喊了很多声娘,亲眼看着娘受了天大的凌/辱,渐渐再也喊不动了。

全村都不敢得罪官兵,还没给打到重伤的,都只在屋外默默旁观。

直到最后,他断了左臂骨,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手指差一寸便碰到了娘的裸躯――

爹。

爹……娘受了屈辱,孩儿在唤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t

若是当初许了一生,为何又要坐看所爱受尽伤害、空余半生相思情恨u

为何自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t……为何自己身上,要有那负心人的一半血脉u

他用未断的右臂在地上蜷动,最后抓到了被撕下的布碎,盖住在娘身上,对着从未打算施援手的村民疯狂叫吼,直到将门外的人赶得一个不剩为止。

他伏在娘的胸脯前,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断嘶喊,满牙都是咬完右臂后的鲜血,过了良久,摸到了地上纺织机碎成几段的杼心,红着双眼,便对着已折的左手猛刺落去。

若是放干了一半的血,他跟他从未见过的“爹”,就能斩断血缘了吧。

等待血尽的过程,比凌迟还要漫长。他看着那些残肉,又再木然再多刺几下。

忽然间停住他的,却是一双指骨分明、布了剑茧的手。

――那梦出现在他人生十多年,自己在虚空中的手,第一次被人温暖的覆住了。

那手抓得很紧、彷佛要弥补他前半生的失落和虚无。

孩童到少年时代,那些曾被一下下从心里掏空的东西,忽地全都填满回来。

那是一个他不敢奢望过的景言,迷糊间,他想抱住那陌生的净光和暖意,抱至灼痛仍不肯放手。

“景言……景言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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