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 - 乱世修罗道 - 緋村天水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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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

“你就告诉我一句,这些是不是真的t”

栎木凄然一笑。

他做过的事,哪能有不是真的,又哪能用一句话说完t

他跟烟岚,都是扶光从昆仑山脚带回光明顶的孩子。不同于烟岚的是,她是高贵而不可侵犯的教中神女,而他自小却要在杀手地界里挣扎求生,学会如何残杀e人、又如何伪装自己。

扶光是把他当成潜伏者来培养的。他从地界重见天日的那一刻,便接到篡位夺/权、成功登上宝座的新任教王的命令――

那是他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毕生至此的唯一任务。他在春日楼的时间,仔细算来竟然比留在昆仑顶的时间还要长。

如此漫长的十多年,他遇上惜才重义的欧阳少名,也遇上了对他百般爱护的聂靖川。没人知道他多么w慕自己手下的帮众,甚至有一x想忘记身份,做一个真正忠心的右护法,留在楼里好好做欧阳少名的左膀右臂,和聂靖川一起过着历练江湖的日子。

但他终究是明教的副使,是不能活於光明底下的人。这么多年,他只能做着一件又一件卑劣而龌龊的勾当:

是他替扶光勾结上赤川王,一手促成涂炭生灵的湘州城叛变;

是他利用春日楼在南方铺天盖地的情报网,助扶光领人血洗芍药居,解决与掌药使者叛出圣教的少司命施曼菁,又差些成功狙杀当时尚是皇太子的景言;

是他将景言一行人潜入建中城的机密告之烟岚,使得长孙晟布下杀局,以致南楚失去打下关中的千载良机;

也是他当年刺杀金延两大世家的小姐,最终使景言被先帝幽禁两年,整场南北之战走向了转捩点。

每走一步,他都把他的光明推离自己的生命。

他从来不是春日楼的右护法,既然来了,终究有要走的一天。

“是真的。”他幽幽启唇。

“我一直没跟你坦白身世……到了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t”

“你那不是父母被仇家追杀、童年时受伤留下来的寒毒。”聂靖川低喃。

“那全是假的,对么t”

“那是圣教的一种特殊功法,修练之后人状似中毒,却能掩饰真正的功力。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装作寒病复发。”

聂靖川当然知道,就在他远远瞥到栎木对青原出手的一x就已经知道。

他想问的,是另一句话,但他没法问出口。

他怕那答案自己不愿听到。

“我佩服你可以瞒天过海这么久。”青原咬牙催劲,恨声低道一句:“虽然少名不在,但既然我在这里,就要替他收拾你这忘恩负义的叛徒。”

“你即便手刃了我,回到平京恐怕也不能见到他。”

――从交手到现在,烟岚多番出言亦不起效果,听到这里,青原终于也乱了心神。

他怎么没有想到,栎木在欧阳少名身边怎么可能不安插自己的人,既然对他下手,欧阳少名又怎会安然无恙u

寒光一闪,两把淬毒的飞刀瞬间从帅台上发了出去。

栎木漠然不语,动腿甩开没了劲气的麻绳。

他不打算再看青原。烟岚的飞刀,是明教在漠北的头等杀器,他不需要再看一个将死的人。

他已经把这生的任性都挥霍完,花光在一个他爱却永远不能张口言爱的男人身上。应龙军已是末路,他应该做的,是和烟岚收拾场面,然后返回终年封雪的昆仑顶。

――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不会在这刻选择转身。

就是这一下转身的间隙,一人擦过他身边疾奔过去。

“阿川u”

他骇然回望,只见聂靖川挡在青原身前,笑得灿烂痞气,胸腹却深深嵌了两把精巧的柳叶刀。

烟岚一击不中,飞越过来拦下青原,两人在战场上又再缠斗在一起――

但那落在栎木眼里都不重要了。他用力抱住聂靖川坠得太快的身躯,明教的毒天下无双,烟岚淬在随身飞刀上的更是教中绝毒,眼前这张浪拓的脸容迅速灰黯起来,却是用依然潇洒的语气对他笑言:

“我知道那是真的……”聂靖川断断续续的咳著,“在沅江的时候,你受的伤是真的,你是真的想要救我。”

栎木双眸通红,连指尖都已在抖。

――他当时便已猜到那是烟岚做的手脚。他那时不知道安若然的图谋,以为烟岚就要在江上了结求援这一行人,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把聂靖川留在身边,不让烟岚对他要护住的人下手。

但他终究在他面前倒了下来。

这个把他捧在手心如此多年的人,就这么在他怀里逐分失去温度。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明白你有事藏在心里……你有很多秘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不想你觉得我是一个死缠烂打的粗汉子。”麻w的感觉从中刀的地方散开,伤口已然不感痛楚,聂靖川又笑得灿烂了些,艰难地抬手,抚上栎木的右颊,五指恰恰被滴落的泪水划过。

“我本来打算和你游遍塞外,等时间久了,或许你就会和我多少说一些……”

他希望可以理解栎木多一些。抱着自己爱的人却犹如抓住一团虚雾,这感觉他可以忍,却始终针扎似的难受。

可是原来,当真正抓紧了的时刻才最难受。

“对不起。”栎木哽咽了起来。

从沅江到琼州,其实他只和聂靖川奢侈了不过数天。

细细计算所有见不得光的筹谋,却唯独算不了这份不该有的眷恋。起初只是在昆仑的千年雪川待得太久,抗拒不了聂靖川的盛情,后来慢慢地,他渴望亲近,渴望可以在划了方圆的尺度中,更多的汲取男人给他的温暖。

跟这个男人许过要看的天下风光,是任性,是挥霍,是他俩一生永远无法企求的虚梦。

那片尘封三千里的黄沙,他是要孤身走回去的,流沙上不会有他们携马漫步的足迹,不知何时才能降临的和平年代,也不会有他们挽手同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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