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天下?
立春一过,墨莲华便孤身离开了敦煌城。
――没有人知道那天她在神音殿里看过了什么,锋狼军也没过问她是怎样把白灵飞救回来的。这天一派仅余的门人,似乎完全不打算继承师门术法之学。整个冬天,她就像没经历过那场震撼一般,照样和士兵们f话聊家常,不时损皇帝陛下两句,然后尽心尽力替他们开药方、换膏布,和昔年在军医帐醉心著统领英雄事迹的少女一样。
直到她走之前,才有人看到太医院的墨姑娘d著包袱独上城楼。
那一晚,她玉容温柔,朦胧的目光里不知藏着什么,竟就对着关山明月静思整夜。
翌天,白灵飞清晨便接到城门士兵来报,来不及晃醒床上的景言,便飞骑从敦煌追了出去。
他催著小红一路狂奔,大漠无边,他一眼便瞥见前方那抹倩影。
“笨蛋u天还没亮,你过来质裁穿ut”
白灵飞如梦方醒,在她面前勒停了马。
北境的冬末仍然刺寒,他呵著热气,看不清她绝艳的脸容。可是风沙之下,芳华如烈的女子依然耀眼,竟成了黎明之前、比晨光还要夺目的风景。
“你要去哪t怎么不事先跟我们说t”他顿了一顿,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忙又低道:
“西域还没完全安定,你一个人上路,不管怎么都是危险,我让人沿途保护你吧。”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来送我。”
墨莲华幽然一叹,朝着他踱骑而来。
她越过风霜,眼里仍蒙着一层氤氲,望着白灵飞的时候,雾气便又加重几分,瞬即掩去内里藏着的千言万语。
“你还会再回来么t”他低声问。
她默然不答。
白灵飞眼还没被寒风吹麻,便已先微微泛了酸意。
――他年少时也曾奋不顾身追逐过一个人,不辞千里捧上真心,然后又独自黯然远走,就和她完全无异。
他明白那是怎么样的感情,所以更加减不去对她的愧疚。可是当追上她坐骑的一刻,他这又恍然了:
她不需要这样的离e。
那样一个女子,也许更渴望留给彼此一出潇洒的散场。
“有些话,我一直很想跟你的主人说……可是对着他,我又提不起胆量开口。”
他怔了一怔,却见她伸过一b手,抱过了小红的马头。
汗血宝马都是有灵性的,小红乖巧的蹭著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些什么了,一直蹬著后蹄依依不蔚氐兔。
“我倾心的人,是个仗剑勇战的少年。他很善良,也很倔强,在我心e,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他更加优秀了。”
她眉眼被破晓前的天空染成浅黛色,带着凄迷的笑意,俯身告诉小红:
“他一直走在前方,为了他,我走上从来不敢踏足的战场,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前所未有这么勇敢的人。”
他的手抓着马缰,忽然便记起了和她跑过的遍地烽火。
“是他在我最好的年华里,给了我这么长久的梦。”她眼里的雾终于化作泪水,在颊上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请你替我,好好谢谢他。”
有些人,在生命中掠过就没有了,可是有的却总会留下痕迹,或深或浅,想起时淡淡的钝痛,然后各自抱著回忆过一辈子。
就像他和她一样。
墨莲华抹过泪,头也不回的挥下马鞭。
日起长空,一块令牌挟著风,算事涞闳拥剿马前。
她一把将令牌抄到手中,只见那上面刻著一头沙狼,正是锋狼军统领独有、他曾经给过庄澄的苍狼牌。
白灵飞的高喊越过黄沙:
“你拿着它,只要是有四割菱旗的地方,天涯海角我都能s来助你u”
她迎着风啸,在泪中莞尔笑了。
今生缘浅,但知己的羁绊却仍犹在,哪怕千里,始终不断。
冬去终会春来,这个隆冬,关内外都传来各种或好或坏的消息。
北疆军败走后,大漠再次出现新的变化。
逃出九原郡的尉少白领著残军,与燕山N部仓皇重整。起初这支孤军危在旦夕,后来带兵出关的楼之漠与其会合,两人临危受命、扛起鲜卑全族,在关外势力互并正剧之际,举步维艰的转战草原。
至於关内,景言和白灵飞俨然已和战神划成等号了,南楚军仍未在北境完成调度,洛阳和长安两大重城已经向金延投来降书,均都表示楚皇南下之日,便是城e投诚以表归顺之时。
对此,在北疆军手底下吃尽苦头的云靖不禁感慨:
若是把他俩拉去长城以北,[街似的晃一圈,说不定也能将漠北兵不血刃收归麾下。
其实军里不是没有人疑惑过,当日景言为何会在长城前勒马止戈,只是皇帝陛下实在和白帅太黏腻了,每当他们想要开口,都立马被旁若无人的帝帅闪瞎回去,重伤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太记得清楚,为了性命起见,还是早早逃溜为好。
最後,还是心如明镜的白灵飞问了出来:
“你那天在肃峪关,怎么没有乘胜追出长城t”
那是两人情/事过后,在床第彼此温存的时刻。皇帝陛下了这般大煞风景的话,也不嫌弃,反而显得异常专注,将披散在两人胸膛间的青丝拢在掌心:
“你是希望我追出去,还是不我这样做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