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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在叶暇赶往天衍山的时候,古远泽停在了半途。

在石窟里昏沉不知岁月,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直到通过暗室出山,一身狼狈地在淮安投宿的时候,才明白一路而来那些异样的眼光。

自七年前那场瘟疫之乱后,淮安的百姓心态都包容了许多,淮安县的繁华程度甚乎以往,但纵使如此,也难以杜绝百姓们好奇的打量。

少年白发并非没有,只是如他这般年轻的面貌配上这一头刺眼的白发,总让人觉得惋惜。

幸亏有君未期给的令牌,她在淮安百姓心中的地位如同再生父母,即使有所疑窦,也会看在君神医的医者令上,不予追究。

否则只怕他一入客栈,要被仔细盘查不说,掌柜的恐怕也不愿让他入住。

梳洗过后,古远泽拆了发冠,任一头灰白的头发披散下来,他凝视着镜中人憔悴苍白的面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得到巨大力量的代价就是提前透支他的生命力,这一头白发就是前兆,可是仔细想想,他空有一身绝顶真气又能如何,一个从未习武的人,倏然间得到强大力量,却无法运用,无异于负金行于沙漠,毫无用处。

何况,这还未必是金子,可能只是一堆石头。

看起来还要感谢之前那强行扩充他经脉的毒/药,若非如此,他强行接纳如此真气,还未必能活得下来,天衍山一行的确是解决了毒的问题,只是这样的解决方式,不知道还有没有隐患深藏。

这样的他,要怎么才能护着叶暇,挡在她身前呢?

他不再以冠束发,只随意用头绳一束,拿起放置在桌上的黑色幕篱戴上,推开客房的大门,径自离去。

淮安与天衍山离得这般近,恐怕也离不了沈啸的眼线,还是趁早离开为上。

眼下瑜州事乱,当今病重,即使会派人来此,恐怕也不会放太多的注意。

沈啸捉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用他来交换沈寒风,他逃了出来,沈啸在山内遍寻不着他,也绝不会漏出他已逃离的风声,而他孤身在外,亦不敢暴露身份。

玉少陵还在天衍山内监/禁,天衍山上下如今守卫已是森严,要想救出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沈寒风与天衍子交换人质的时候,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身罩玄色披风的白发青年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天衍山的方向,隐在黑色幕篱下的面孔看不清神色,只是孤身独骑的身影,凭空添了几寂寥。

*

连日奔波,似是体内的真气起了助力,并不似原先奔波那般疲累,古远泽翻身下马,抬头凝视着城门上篆刻的“晋州”二字。

天色已暗,城门将要关了,待进出城的百姓散去,离开晋州,他就彻底离了天衍子势力范围了。

这一走,又来不及向叶暇告别,恐怕她在心里已经将他归作说话不算话的人了,可是此去尚不能确定前路,沈啸隐姓瞒名多年,朝中不知多少暗桩,不只是他,恐怕连易从舟和秦之澄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她身处江湖,或能有所退路,若是……若是……

古远泽怔怔地看着前方牵着马的纤瘦身影,一时间脚步难以移动。

身着黑色短打的清丽女子背脊挺直,浑身的气质浑如未出鞘的名剑,英秀的双眉长飞入鬓,色如春日早樱的薄唇紧抿,黛青的长睫微微一抬,眼芒便如一抹孤高的剑影。

她瘦了。

叶暇赶来的速度超乎古远泽的预料,他原本想着,她调养身体,应该会在沧州多留一段时日,伤创日久,岂是一时半刻便能好的?纵使看似痊愈,也该再仔细观察一段时间。

可是她看上去并不像养好了伤的样子,那双澄澈深邃的眼睛里,疲惫越发明显。

也比他离开之前更瘦了。

忽然间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古远泽握住缰绳的马的手一紧,喉口漫上熟悉的血腥味,他眼睁睁看着叶暇从这个方向走过来,与他擦肩而过。

说不出的失落和释然。

他明白,如今他一副落拓打扮,幕篱遮面,又须发皆白,叶暇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大可以直接叫住她的,只要一个回头。

可是这一阵绝望的疼痛,告诉他,他不能,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模样。

原本以为已经过去了的折磨,竟原来还是不肯放过他,这一回,又是哪里会发生变化呢?脸、还是肺腑脏器?

若他能平安,再回来找她。

城门前的百姓愈见稀疏,古远泽上马,紧紧一勒缰绳,骏马吃痛,马蹄瞬时高扬,快速的向城门外奔去。

他必须赶回瑜州,说动当今以沈寒风为筹码交换,他相信叶暇不会轻举妄动,她必然会等到易从舟等人的回信再作筹谋。

必须尽快,若是时间一久,叶暇等之不及而去涉险……沈啸的武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单凭叶暇一人,胜算又能有几分?

大内高手悉数掌握在皇帝手中,要让他派出这些人相助绝非易事,这个关键时期,他竟然殷切希望着皇帝早日驾崩,让宁王早登帝位。

敬王不过是沈家人的傀儡而已,而若让敬王得手称帝,休说叶暇等人将临危境,就是整个大成也将改换名姓,重新回到沈氏治下。

这一仗,不能输。

古远泽的计划的周全,然而这看起来理智而又清晰的念头,其实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卑微和痛苦罢了。

那样似乎要将身体一寸寸撕裂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不要回头,不能回头,叶暇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他,她必然会自责、会愧疚……

这和她无干,他不要她的自责和愧疚。

痛楚弥漫到大脑,几乎让他眩晕。

马儿奋力奔走,因而古远泽也没注意到,身后背对远走的女子,忽然站定了脚步,回头。

*

古远泽再度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深蓝的帘帐,被金色的帘钩一锁,逶迤出无尽沉敛寂寞。

记得先前出城之后,他强撑着找了一处尚算安全的地方,便就此晕厥过去,如今看来……是被人相救吗?

他转过头扫视了一遍室内的环境,见得不远处黄花梨木的案几上烛火昏昏,身下躺着的被褥柔软温暖,似乎还带着浅浅的檀木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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