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松柏(三)
宋迦南套上了衣架上明循挂着的长外套,衣襟掩得严严实实,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装在提篮里上了楼,敲开了房东太太的门。
房东太太是个十分和善的白发妇人,却活泼得像个小女孩儿,穿着红色的长裙,嘴唇上涂了鲜艳的口红。
在听说她是明循的朋友,并且希望借用一下洗衣机和干衣机的时候,再看到她身上那件明循的黑色长外套,房东太太立刻同意了。
在宋迦南弯腰把衣服塞到洗衣机里的时候,外套下摆翘起,露出了雪白的脚踝和小小一截小腿。
看起来像是没有穿下装。
房东太太笑了笑:“你是明循的女朋友吗?”
宋迦南转过脸来对她笑,“不是的。只是朋友。”
房东太太面露可惜的神色,“我还以为总算有人拿下了那位高傲的东方男人。”
宋迦南关上洗衣机的门,按下几处按钮,笑着说:“是很高傲啊。”
房东太太补充道:“我们街区的薇诺娜,漂亮得让女人都眼睛发直,西班牙的一位有名的男模都追求过她她却拒绝了。可她曾经追求过明。不过明拒绝了。”
房东太太顿了顿:“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能拿下他。”
宋迦南这下真的笑起来,笑得神飞逸动,媚不可言,眼角上挑弧度致命,“哈哈哈我也等着看呢。”
房东太太招呼她喝了咖啡,在知道她还没有吃过早餐之后,她还热情招待她吃了早餐。
衣服烘干后,宋迦南真诚地和房东太太道谢,准备离开。
房东太太站在门口:“再见。可爱的东方姑娘。”
宋迦南没有立刻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穿着明循的卫衣和长外套窝在沙发上,竟然舒服得想要睡觉。
她摇摇头:“不行,不能这样。你会被他的气味惯坏。”
嗅到他的气味,就会觉得过分安心,安心到想要即刻睡去,从一个梦沉浸在另一个梦中。
宋迦南从沙发上挣扎起来,她整理了一下明循的房间,在手机上看了邮件并回复,仔细阅读了下午的工作资料,在最后,她为自己点了一份鱼香肉丝盖浇饭。
鱼香肉丝盖浇饭的味道还不错,她挑出了里面的胡萝卜丝,把整份吃干净。
她终于决定换上衣服,并且画好了精致的妆容,她关上门,提上垃圾,离开了公寓。
在下午的会场里,宋迦南是随行翻译,对方的西班牙语还不错,她并不需要时时翻译,这项工作就变得相对轻松。
同行的那位银行家对她说:“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喝些东西。”
这大概有一部分是来源于对一个美人天然的怜惜。
宋迦南当然不会拒绝,她走到一旁,端起了一杯柠檬水,然而就在人群的一阵流动之中,她看见了那位姓孙的翻译。
他衣冠楚楚,平庸的面容也被高贵的衣着衬着精英了几分,他同样笑得精英,“你好,宋翻译,又见面了。”
宋迦南点点头,却不愿意说话。
孙翻译依旧是那样锲而不舍,“宋小姐似乎对于我上次的谈话有些小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突然兴致上来了,想要讲一个有趣的小故事。”
宋迦南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那请收起你的小故事吧。没有人想当小女孩儿。”
孙翻译淡淡地笑:“这是当然的。宋小姐不愿意听,我自然是不讲了。只是,今天很凑巧,故事的主人公就在现场。”
宋迦南淡淡地皱了皱眉头。
她大概知道这位长舌的翻译想要说些什么了。
美艳的却又过分天真愚蠢的文学院女生,自视甚高,妄图傍上一位不属于自己圈子的富家少爷,那位少爷始乱终弃,她名声一败涂地,但是在西班牙这个国度,这种风流韵事只会给美人增加谈资,她开始活得像个交际花。
而那位美人,或许就是姓宋。
宋迦南已经听过这个故事太多太多遍了。
她知道里面所有的起承转合,里面所有的因果报应,她在这个诡异的漩涡里挣扎过,却最终被吞没。
孙翻译缓缓移开身子,在宋迦南的淡淡不解和厌烦中,一个青年出现在视线里。
全套的高定,眉眼英俊,灰蓝色的眼眸锋利,但是面部轮廓却有着些东方的俊秀,能轻而易举地让人想起开在雪山上的蓝色花朵,或者是丛林深处湖水中央的神秘植物。
幽深,美丽,危险。
宋迦南的身体慢慢僵硬,手中的杯子有些拿不稳。
男子很绅士地伸出手,轻轻地托住杯子底座,嗓音低沉优雅,“迦南,小心些。”
宋迦南的身体由男子触碰到杯子的某一点开始树状麻痹,她的心口跳得发疼,头有些晕。
对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故事的当事人并不仅是宋迦南,还有一个沈如晦。
那位玩弄过她又将她抛弃的富家公子。
宋迦南身体僵硬,完全迷糊地被沈如晦带到了一个角落,旁边的一尊雕像投下漆黑阴影,形成小小一个黑色隔离区。
宋迦南的头皮发麻,挣开了他。
她的腰背挺得依旧很直,她轻轻地将一缕滑到胸前的头发拨到后面,再看向他时,眼神变得有种温度极低的冷漠。
沈如晦却很高兴地说:“迦南,你终于变得成熟。”
宋迦南皱眉,“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