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林赫跪在灵堂里。
他一时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甚至还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叼着吸管一边喝雪碧一边打游戏，就被林美美抓了过来。
林美美当时没化妆，疲倦与哀伤的神色是化妆也掩盖不了的。眼圈和鼻尖都发红，不知道来之前有没有哭过。黑色正装看起来太过严肃，配上哀戚的眼神，活脱脱就是葬礼的模样。林赫看着他姐，被吓了一跳。
林美美看着林赫不说话。
林赫把她按在沙发上塞了个维尼熊的抱枕给她，又给她热了一杯牛奶，自己搬了个板凳在对面坐下。
林美美最近已经偏离正常轨道太远，林赫被她这个样子弄得七上八下。
他觉得林美美都受不了摆不平的事情，自己肯定也没办法，而且林赫自认心理素质不及他姐，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不能慌张，一定要安抚好林美美。
无论怎么说，林美美平常表现得再怎么汉子，也是个姑娘。自己以往事事指望着他姐，现在他姐面临着精神崩溃，林赫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应该站出来。就算是专业不对口，他帮不了林美美什么实质上的忙，但是精神上的支持还是很必要的。
林赫深呼吸，再一次告诉自己要沉稳。
林美美拿着林赫递给他的牛奶，没有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林赫发现林美美肩膀有些微微抖动。
林赫坐在林美美对面，一直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林赫不是很确定林美美是不是在哭，因为从记事以来他就没怎么见过林美美哭，他的脑海里没有关于“林美美哭”的资料。
林赫看见一滴液体落进了装牛奶的玻璃杯里，溅出了几滴奶，发出的声音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响，有些震耳欲聋。
不知是不是这声音使林美美回了神，林美美如大梦初醒一般。
“对不起，林赫。以后......你不能再做你的小少爷了。林家最终还是败在了我手里。”
林赫不知怎的有些隐隐猜到了，亲耳听见的时候，虽然难过，但也并不是很惊讶。或者说，他刚刚脑子里坏事乱想那一堆东西里，有这个想法。
“没，没事。你已经尽力了。”林赫甚至费力挤出一个勉强称得上阳光的微笑。
他想走上前抱抱林美美，告诉她不会有人怪她的。最起码人还在，一切还可以重来。
林赫对钱没什么概念，家业没了，他也不是很懂会发生什么，茫然的情绪大过可惜难过。
“咱爸妈也没了。”
林赫刚低下去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林美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林赫一点都听不懂。什么叫“没了”？失踪了？原地蒸发了？
林赫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他几次想把手搭到林美美的肩上，都没有成功。
林美美抬头，红着眼圈看着林赫发白的嘴唇，流着眼泪一把按住林赫震颤的双手。
“什么叫做，没了？”
林美美扳正他的肩膀，看着林赫的眼睛，流着眼泪告诉他：
“死了。自杀了。”
林赫像是还没有听懂一般，依然瞪着眼睛看着她，一动不动，像是忘记了怎么呼吸。
林美美一把把林赫拽过来，拽到沙发上，搂住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弟弟，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从知道消息到现在，林赫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他可能是被亲人逝去这个事实炸蒙了。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能为林美美做些什么。
林美美过来告诉他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操办后事了。
林赫和林美美他爸妈公司越做越大，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多，不知是什么时候脑子一个不好使开了个地下钱庄，用明面上的金融公司洗钱。做得好的话也没人会发现，只会钱滚钱越来越多。
但最近林家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墙倒众人推，之前得势的时候大家都好好的，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众人的脸色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好看。一时间众生百态，林美美近日来倒是看了个清楚。
利益牵扯起来的关系谁都说不清，前一刻还和你笑着握手一起嫖、/娼的哥们儿说不定下一刻就能把你卖了，卖了还嫌你肉不够厚实卖的钱不多。
林家就是被这样一个人添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林父林母被逼无奈，在办公室里一起吞药自杀了。
老两口一起打拼，互相扶持了大半辈子，虽然中间也有分分合合坎坎坷坷，但最后临死还是手牵着手一起了。
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林家也不比以前，因而葬礼办得很低调。
尽管低调，还是有前前后后很多事情要操办。
林赫觉得家里都这样了，自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无所事事混吃等死，他问林美美，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帮忙的。
林美美看了他一眼，说：“还是我来。爸妈都不在了，姐要好好照顾你。”
林赫猛地站起来：“林美美，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个男人，不应该一直被你这样保护下去。世上有很多事情都说不清预测不了，我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要蜷缩在自己姐姐的怀里，像没长大的鸡仔么？一旦你以后也出了什么事，那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到时候我怎么办？没有人愿意像你这样对我好了怎么办？”
林美美很少看到林赫这么激动的样子。她的理智告诉她，林赫说得其实很正确，自己不可能养他一辈子，自己现在也没有能力养他。没了林家，没了收入来源，她甚至要把自己和的房子和车卖了，才有钱办的葬礼。
但是她真的不愿意看到从小养在温室里，活得肆意潇洒的弟弟要到社会上摸爬滚打看人脸色。这样的林赫她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并且一点也不想看见。
“对，你说的没错。你帮我在这里帮爸妈守灵吧。”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额头上佩戴的一片白布被风吹得很有凄美的感觉。
林赫觉得他姐这么做真是太看不起他了。想把林美美叫住说个清楚。
话还没说出口呢，自己就先算了。真没什么意义，都这个时候了，争来争去又有什么好处。
林赫跪在父母灵前，不知道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