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五章 Inevitable Curse
面对其他人的震惊与不忿,塞茜莉娅没什么特别表情,继续慢慢道来:
“齐格叔叔被好友这么背叛,完全不知道怎么辩驳,只会默默承受所有责难。不过我父亲却适时站出来宣布:他已经获得我祖父安德烈和格兰罗伯托上校代表的主战派军人支持,即将按计划建立查克曼科研所,让齐格弗里德邓肯全权负责Fuerte的研究。查克曼人的支持让全部闹事的媒体和科学家都一下子全噤声了,好像那些质疑和诘难都从未发生过。”
“等会儿,事情没那么简单,是吗?”伊利亚直觉当年这场闹剧有些诡异,“我能理解查克曼人的资金雄厚可以让全部媒体不再乱说话,但为什么所有问题会平息得这么快?而且时间为什么会掐得这么准?”
塞茜莉娅半眯着眼睛朝着伊利亚赞许地笑了笑,“这场闹剧是我父亲安排的,目的是把克里斯蒂安赶走,让Fuerte带来的红利由自己和齐格叔叔独享。”
卡尔曼眉头紧皱起来,“可是克里斯蒂安并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不是吗?”
塞茜莉娅点了点头,“因为不少人见军方加入了,整个风向就转变了,不少作风大胆的专家觉得大有可为就来到科研所。克里斯蒂安眼睁睁看着齐格叔叔懵懵懂懂地享受了所有的好处,那些本应该逢迎他的人通通都跑去了查克曼科研所,梦想破灭的他转过头来直接在各类学术期刊里抨击Fuerte的研究有很大的隐患,只能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而他也确实切中了Fuerte的弱点: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想法,可行性加以努力便可弥补,但没有人知道研究出来的到底会是良药还是□□。”
塞茜莉娅轻叹一声,“□□本来是麻痹疼痛的好药品,当年的药厂扬言这种新药绝对会比吗啡更加强效无害,但它最后却成了可怕的毒品――这就是克里斯蒂安的攻击点,他预言Fuerte救得一时救不得一世,过于强悍的药效反而加速消耗士兵们的寿命:这种新型药品迟早会沦落到毒品的地位,它不是救世主赐予的福音书,它只会是□□之流的魔物。”
全场寂静,无人敢于开口。
因为克里斯蒂安的预言得到了应验,邪恶巫师的诅咒成真了。
塞茜莉娅似乎对这种反应并不意外,而是端正坐姿继续诉说下去:
“一时之间,整个学术界都沸腾了起来,拥护和唾弃Fuerte的人形成了两大派别,彼此的讨伐似乎没完没了。由于一开始的时候克里斯蒂安的恫吓拉拢了一大批谨慎保守的科学家,所以拥护齐格叔叔的科研人员并不足以抗衡,只能无力地反抗着,任由克里斯蒂安大肆宣传‘邓肯派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好不容易恢复的正常生活又被毁掉,好友又给予了第二次更加难以承受的背叛,齐格叔叔直接就向我父亲苦苦哀求撤掉科研所,让他承认完错误就回艾雷纳做普通的数学教师平息所有纷争,他不在乎名誉,他只在乎他的家人。
“可是我父亲咽不下这口恶气,势要替齐格叔叔证明他的清白并彻底打垮克里斯蒂安,所以他就让媒体喉舌们随便找点事情炮轰克里斯蒂安,比如私生活。”
“他的私生活?”卡尔曼的脸色不太好,“他在外面养了情妇?”
“不,记者对他的事情进行了篡改。”塞茜莉娅纠正道,“那些记者编造他为了得到美女凯瑟琳和富家女阿莱格丽如何不择手段,被人拆穿后一直怀恨在心到现在。的确,他曾追求过凯茜阿姨和我母亲,但他从来都没有耍花招,最后也喜欢上了去社区大学参加活动时认识的女孩谢丽尔。不过谢丽尔没告诉他以前为了生存而当过雏妓的事,真相败露后,两人最后变成了一对怨偶。”
“谢丽尔爱惨了克里斯蒂安,不管克里斯蒂安怎么不体贴,她都甘之如饴。哪怕之后生了两个孩子也没有婚礼和证书,她也毫无怨言,她觉得只要克里斯蒂安不离开自己,她没有名分也没什么大不了。”
“除了人品上的攻击,我父亲还立刻加快了科研所的落成,向全国各地招募那些跃跃欲试、想要见证奇迹诞生的科研人员,扬言要向全世界证明齐格弗里德邓肯不是疯子,是不可置疑的真理化身。
“我父亲的伎俩非常奏效,克里斯蒂安的拥护者很快就因为那些夸张的报道而慢慢离开了他的身边,百口莫辩的他变得比当初还要落魄。那些报道让不少人就开始怀疑Fuerte也许并不像克里斯蒂安说得那么坏,说不定好好努力,Fuerte会成为药物史上最重要的发明;而剩下的人不过是见风使舵,见他大势已去也就转头靠向了查克曼人,跟着一起攻击百口莫辩的克里斯蒂安。
“走投无路的克里斯蒂安的最后一击是在圣方济各的校刊《靛青》里发表了最后一篇文章――他预言齐格弗里德邓肯将会成为历史罪人,而夏尔查克曼作为邓肯最有力支持的邪恶资本家,将会凭借着查克曼家族的资本毁掉我们所有人,毁掉这个世界――查克曼是魔鬼,邓肯是疯子,而他们的Fuerte将会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无边无际的灾难就再也无法收回。
“文章发表当天克里斯蒂安拉着谢丽尔去教堂找了个神父证婚,还送了她一枚小小的钻戒作为这么多年来的补偿。谢丽尔还以为克里斯蒂安终于放下了所有芥蒂,结果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新婚丈夫服毒自杀了……不堪刺激的寡妇直接当场疯掉,还想拉着皮埃尔和丽贝卡一起跳楼自杀,但幸好有人及时劝阻,所以兄妹俩活了下来,但谢丽尔还是摔死了。”
“难怪阿德勒兄妹那么憎恨查克曼和邓肯。”伊利亚顿觉无比唏嘘,“克里斯蒂安罪不至死,谢丽尔也不该这么痛苦。不过最无辜的还是沦为孤儿的兄妹。”
塞茜莉娅遗憾地点了点头,“阿德勒家出事了之后,齐格叔叔后悔得要命,而我父亲更是羞愧极了,完全没料到克里斯蒂安最后会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一生,于是他为了避免更多悲剧,也可怜阿德勒兄妹无家可归,于是把他们俩带回来好好抚养成人,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弥补一些。”
“你的意思是,阿德勒兄妹从小就和你们一起长大,是吗?”阿尔弗雷德紧抓这点不放,“那你们肯定很了解他们,你们肯定能帮我们!”
塞茜莉娅报以苦笑,“皮埃尔当时十五岁,长得很高但并不强壮,性格让人捉摸不透。丽贝卡当时七岁,性格比皮埃尔讨人喜欢得多。费尔南德斯一见丽贝卡就很喜欢,而卡尔则天天粘着丽贝卡多过于我这个亲姐姐。可以说阿德勒兄妹是我们的玩伴,他们很了解我们,我们却不了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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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德斯?”阿尔弗雷德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他是我的第二个哥哥,他和皮埃尔同岁。”塞茜莉娅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刚完成硕士学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他的死让我父亲和桑斯打击很大,我母亲的身体也就此彻底垮掉,只能一直待在疗养院再也不能回家。”
“克里斯蒂安的死让齐格叔叔很恐慌,他连忙叫停我父亲,多次劝他不要再继续筹建科研所,他要继续进行新的研究来证明可行性和后果,万一真的出了问题,所有人都会跟着陪葬。可我父亲却认为齐格叔叔被克里斯蒂安的死魇住了,反过来说他这是缺乏自信的表现。但其实我父亲是担心作为背后支持者的查克曼家族也会被连累,遭到各方指责。
“齐格叔叔依旧很坚持他的观点,他认为科学研究可以大胆假设,但不可冒进,一定要小心求证,谨慎对待所有可能的结果,现阶段的研究尚不充分,需要再花上几年乃至是十年以上来继续进一步的反复求证,否则一不小心,克里斯蒂安的预言会实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我父亲没有时间等下去。因为他既要保住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和查克曼家族的荣誉,他还拉拢了军方的投资,他不能让那群军人不高兴――也就是你们最憎恨的洛伦斯家族和格兰罗伯托――他再后悔,也不能停下。否则,他的下场只会比克里斯蒂安更惨。
“齐格叔叔和我父亲大吵了一架,但最后迫于罗伯托的施压所以冷战了好几天之后还是勉强答应下来,但私底下就让兰博尔安排已经怀孕的凯茜阿姨和卡斯珀到别的地方避人耳目,等罗伯托的人不再在艾雷纳和埃利斯监视了,就再让兰博尔带人安全回到艾雷纳。
“齐格叔叔硬着头皮坚持了两三年,发现Fuerte越接近目标效应,副作用就会逐渐偏离底线、慢慢增强,稳定性也难以保证。换言之,他只能勉强把药效维持在三者平衡点附近做上下波动,要么一鼓作气突破瓶颈,要么就保守到底谨慎处理。鉴于前者的风险比后者大得多,于是他开始故意在整个实验里施加障碍让大家气馁而主动放弃。
“我父亲知道后气得差点和执拗的齐格叔叔打架,因为他怕罗伯托和洛伦斯会转过头来对付他们。于是我父亲和齐格叔叔开始无止境的争吵,而齐格叔叔意外得知我父亲当初对克里斯蒂安做过的亏心事后,他们的友谊完全消失殆尽。无论齐格叔叔怎么强调Fuerte的缺陷和风险有多大,我父亲都听不进去,为了保住家族荣誉那些外在的虚名,他逼着齐格叔叔无休止地工作,甚至还拉着费尔来监视我父亲。昔日的好友,霎时间变成了仇人。
“费尔是个善良的人,他表面上很听我父亲的话,但他也和齐格叔叔一样不愿意牺牲那么多人命,所以他最后也掺和到了他们的争执,结果有一天和桑斯大吵一架后出了车祸……我父亲彻底崩溃了,而桑斯则变本加厉地折磨齐格叔叔的精神,害得他在短短时间内得了心脏病,但完全不给他适当的治疗,甚至还叫皮埃尔去监视他。最终齐格叔叔心脏病发的时候没有及时吃药猝死了。”
“等会儿,皮埃尔……”阿尔弗雷德欲言又止。
塞茜莉娅苦涩地笑了笑,“这不是桑斯的错,是我推荐他去的。”顿了顿,叹了口气。“因为那时候我们是情人。”
偌大的客厅里又立刻陷入长长的死寂。
塞茜莉娅很平静,“我那时候被皮埃尔蛊惑了,以为他是真的爱着我,没想到他一直在算计着我们所有人。他知道桑斯虽然喜欢派他做事,但他没法碰到核心,所以他接近了我,不停从我这里套着科研所的资料,因为从我身上,他可以要到桑斯那里得不到的东西。如果他能掩好锋芒,桑斯不至于沿着蛛丝马迹找借口弄死他,只可惜桑斯难得做对的事却被满脑子只有爱情的我毁了,我瞒着桑斯让他活了下来,给了他报复的机会。”
“五年前的时候,桑斯发现冒起的皮埃德拉新贵里有个很神秘的年轻人,去查了查后才发现这个神秘人原来是皮埃尔阿德勒――当年他在查克曼科研所复制了不少资料,靠着那些资料他又募集了一批新老研究人员一起秘密筹划Fuerte的事情来和查克曼科研所对抗。桑斯还没得及反抗就和我父亲在车祸中丧生,而我因为有些事耽搁了没上车,所以幸运地活了下来。”
“那一天是费尔南德斯的忌日。”塞茜莉娅忽然变得很哀伤,“其实费尔南德斯也是被皮埃尔用车祸害死的,我很晚才知道这个真相。”
伊利亚安慰道:“至少你活下来了,这说明我们还有机会彻底击败他。”
塞茜莉娅点了点头,“不过多亏了他,我才有借口关了查克曼科研所。关掉科研所的时候罗伯托确实很愤怒,扬言要弄垮查克曼人,还转头就向皮埃尔扔出橄榄枝。但Fuerte就像是个诅咒,醉心于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再不放弃会错得更离谱,更多无辜的人会因此丧命。”
塞茜莉娅闭了闭眼,“如今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把一切的过错栽赃于希莱尔,目的是平息军方那边对Fuerte被泄露风声的不满和继续掩盖他们的罪行。我没猜错的话,希莱尔被正式撤掉指控之后他们很快就会利用卡斯珀对付我们,同时又拿着‘邓肯之子’做他的挡箭牌,让查克曼和邓肯彻底覆灭。”
“他不会得逞的。”卡尔曼的蓝眼睛里燃起复仇的光芒,“格兰罗伯托和他背后的洛伦斯家族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Fuerte还差最关键的方程式,皮埃尔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格兰罗伯托很快就要退下来了,但他的侄子路易斯只是陆军中校,还有段时间才可以晋升到上校,将军头衔还早得很。洛伦斯家族和罗伯托将军再不反击,恐怕没多久就要被政敌故意找茬调查。”
塞茜莉娅端起茶杯抿了口浓郁的红茶,“我想Fuerte可能已经使用了好几年。我怀疑这几年来士兵们的战争后遗症频发可能不是因为战争本身的问题,而是治疗药物的问题――也就是Fuerte被悄悄投入使用了。”
“查克曼小姐,你不是说皮埃尔换了身份吗?”伊利亚若有所思,“那他现在在皮埃德拉吗?他变成了什么人?”
“索罗门希斯罗。”塞茜莉娅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不少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他常年住在皮埃德拉,鲜少露面,他的事情一般都是他的独生子格雷希斯罗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