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魏国之鉴
禹珏尧还是走了,将她独自留在了这所宫殿中。
有太监宫女为她搬来火炉子,软榻还有许多小玩意儿。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想好了,只差困住她。
如此过了两日,她每天都会从那扇窗户往外看。第二天晌午,十三王的身影消失了。
这意味着一场暴风雨或许就要来临。
太子与十三王对于大禹永禧四十一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可这个时候薛变法,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第三天,来给她送饭的内侍被她留下来布菜。之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完的。
自然,她想打听些什么。可这宫里的奴才到底不是旁人,一个比一个精明,除了‘嗯’以外都说不出其他的字来。
无奈之下,她提出要到外面走走。不出东宫,禹珏尧应当不会限制她的。
东宫一共有七十六座殿室,她在的朝华殿算是主殿,一共有七道宫门。走到第五道的时候,内侍就开始催回了。
她一路甩脸色回去,却在路过第三道宫门的时候,瞥见一张熟悉的人脸。第三道宫门外的侍卫头子她很眼熟。
张桐山显然也瞧见她了,本是领人巡逻,见状就走到其面前,请安行礼。
“年女史安好。不知可还记得张某?”
年华一眼见他倒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近距离观察,倒是一瞬想起。
“是张大哥吧,怎会想不起来。那年下南部六郡时,你负责护我车架,你我二人也是相谈甚欢。”
张桐山讪讪笑笑,倒是不想年华还能忆起他。
左右无事,二人站着攀谈一会儿,年华才转身回宫。
这张桐山原本只是禁卫军中的一个小小校尉,后突得太子亲自传见,递与家书一封。言其乃八十老母所托,并考察功绩,擢升为东宫侍卫统领。
翌日一早,年华被人早早叫起,说是外面有人要见。一番梳洗后,急急出去。
只见宫殿外站着一位头发半百的老者,想来是宫中资历老的太监。
张内侍见其出来后,连忙请安,表明身份,乃是圣上贴身内侍。
“年女史,圣上有命,令女史尽快回御史台找到公羊女史。不得再回东宫,也不得再回太子府。”
年华客气回礼,且温婉一笑,道;“谢公公代圣上传话。只是不知最近太子都在何处?”
“太子与十三王近日身体都稍感不适,圣上命他二人各自回府修养。年女史便好好呆在御史台,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年华闻言低头无奈一笑,道;“年华曾听太子殿下提起过公公,说太子府未起建时,公公在宫中便一直对其关照,圣上面前亦是常常美言。想来公公与殿下之间也是感情深厚吧。”
张内侍听后,却是疏离一笑,脸上的皱纹叠加在一起,有种极是沧桑年迈之感。
“年女史说笑了,殿下自小聪慧勤勉,圣上对其重视宠爱,与老奴可是没有关系的。这宫中近日里有些风大,殿下被吹到了,难免伤身。圣上说了,朝事可由五王暂代,令殿下在府中好好修养。”
年华心中一沉,与其两句客套话之后,便匆匆离去。途中又遇张桐山,对他道谢一二后前去御史台。
张桐山见女子离去的背影,想起昨日二人相遇之事。
他在东宫当差,几日里多少听说了一御史官被太子关在朝华殿中的消息。直至昨日瞧见年华,认出她便是当年南巡队伍中的太子府谋士。
年华与他攀谈之时,几个内侍不离左右,监督言行。但这女子甚是聪明,不转痕迹间告诉他晚膳时分要到殿门外当差。
张桐山摸摸胸口,里面有一张年华托其办事的纸笺,乃是昨晚当差时,偷偷传于他的。
他看着宫道远处已经消失的身影,不由痴笑。
这女子当真聪明,今日一早便能出了东宫,摆脱太子禁制。能与太子殿下玩心计的人,令他不得不敬佩。
这厢年华回了御史台,直奔去找公羊晴。
她能出东宫,是一个信号,一个圣上给太子的信号。
这宫城甚大,禹珏尧将她困在东宫的消息一定不会令其他人知道。而她让张桐山将消息传到圣上耳中,圣上自然不会容许一个御史官住在东宫中,于礼于法都是不行!
只是她原以为这事张桐山要办好几天才是,没成想仅仅一晚上就好。
年华又怎会知道,禹珏尧当初去北地时,路过一户人家,与张内侍一起应承传信家书。回宫以后,禹珏尧托张内侍将此人找出,而张桐山就因此与那张内侍有了一番交集。她托张桐山帮的忙,其实是一步到位了。
年华一路焦灼,满心满脑都是张内侍在她临走时所说的话。圣上既然能放她出来,何尝不是要告诉禹珏尧,适可而止。
公羊晴听年华一番讲述后,沉思颇久,良久后才启唇道。
“德家人力保,十三王才罚跪完了那佛堂。哪知此时太子殿下又突然跳出来,也请旨要那白家女与十三王婚配,并且言明这白家女其实尚在人世。圣上气的连早朝都没有上,第二日殿下便休养在府了。”
“近日兵部连同户部礼部上书,以改制薛为由,要追查军队将士户籍,可笑的是还要追溯到二三十年前。我父亲公羊瓒因我姐姐的事伤神颇多,不欲多管。德家是进退两难,被十三王逼得无奈。”
“如今只中书门下的四王爷还敢出来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可四王爷与当年战死的七王爷乃是一母同胞,依殿下之智,怕是迟早也要将其说通的。这么一来,一直沉寂的五王爷确实是有了机会。”
公羊晴分析其中利害,以一位御史官的角度向年华阐述一番,只说的后者心惊。
年华是想过事态严重,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禁几日,朝堂上已然是波涛汹涌之势。
公羊晴毕竟是公羊家的女儿,家族出了大事,她这些时日脱不开身。与年华一样,未能掺和什么。
“太子殿下果真就不能放下当年的事情吗?他虽是太子,可圣上子嗣并不单薄。这天下也并非没了景穆就不能活。变法乃家国大事,涉及子孙千代,孰轻孰重,他怎会掂量不清楚?”
年华郁结忧心,一字一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而并非与公羊晴商谈。
桌案上茶气氤氲,公羊晴与年华对面而坐。空气有些凝固,二人皆是不知还要说些什么。
“年华,说到底我也是公羊家的人,这事已然对我公羊一族不利,我不会多管的。太子府中再没人比阁老对昭仁太子怀念了,他想必与殿下是一条心的。你师兄那副身子骨,我…我也不便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