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心爱心狠
“对,我没什么辩解的!所有事实都摆在那里,我甚至连一个牵强的理由都找不到。禹珏尧,可你有没有想过,七年前那场战役几乎将我的整个人生都毁掉。我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
禹珏尧向前紧逼,年华就步步后退,直至退到亭边,身子狠狠的撞在了扶廊上,才算是作罢。她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因无论她怎么吵闹,禹珏尧总会用他那股子低沉霸气的气场将她压下。
所以,她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弱者的形象。
“胥家杀害大禹将士数千,皇城司密函来报,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你弟弟胥皓联合其他胥氏族人,攻占舂陵周边大小城池!其中一座数万的小城,落了个满城屠戮的下场!如今的北地,胥家军所到之处,尸横遍野,百姓怨天!年华,你告诉孤,这样的胥家你要孤如何容得!”
“这天下,不是孤说了算,也不是圣上说了算,是民心!民心之所向,忠也,主也!你胥家已经背弃了这一点,不是孤非要置你的家族于死地,而是胥家自取灭亡!”
禹珏尧的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割在年华的心上,钝疼钝疼的。四骸像是灌了铅水,她支撑不住,顺着亭内柱子瘫坐在地上,颓靡失败,狼狈的想要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原来,胥家已经如此不堪。原来,他这些日子竟是瞒了这么多。
是不是他也曾纠结如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他也犹豫过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一盘无解的棋局,谁都知道该怎么下,但是都不能执棋。不比谋略,不论心机,端看谁心更狠,谁情更寒。
“禹珏尧,我有些累了。”
“这几日,每每午夜梦回,就会看到那年数万人死去的场面。阿禹,我还有姐姐,还有弟弟,还有数万的胥家军,我不能只要你跟…孩子。你懂吗?”
她突然平静的开口,眼中已经空洞呆滞,仰着头看他,暮然笑了出来,笑的花枝乱颤的。
禹珏尧看她的模样,心中何尝不是煎熬的痛苦,他蹲下来将她抱在怀中,温和了语气,变相的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这或许,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退让。
“年华,你并不恨。”
“若是你将孤视作当年间接逼死你双亲的仇人,那你又怎会爱上,在孤的身边呆这么长时间。你是一个好姑娘,虽然小事上犯迷糊,但是懂得大是大非。不要再逼你自己了,你不必说,孤都懂。”
他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慰,或许这时候,他应该理智,更加强硬一些,就像是平时。可是面对这样的年华,怕是一千一万个禹珏尧,都没有办法狠得下心来。
他的姑娘,他的孩子,他都心疼。
可是下一瞬,肚腹传来的巨痛令他犹如五雷轰顶。凭着本能将对面的人推开,利刃离体的血肉声翁鸣在耳边。他连连后退几步,撑在了亭子的另一侧柱子上。
他看着对面地上的人,眸中一瞬的慌痛后,是凛凛的寒意与…不可置信。
而年华此刻手里的笛子,浸满了鲜血,笛口处,寒光乍现,一把锋利染血的刀子插在上面。
她说过,这是年言妆的笛子。年言妆是江湖人,身上唯一的武器便是这把当年年长风亲自为其锻造的笛子。吹音律,可无形杀人,藏杀器,可暗中自保。
今日,这两层意思她都用在了他身上。
她有些痴笑着对上他的目光,像是个疯癫的人,失去了理智。拿着笛子的手,几不可查的有些颤抖。
禹珏尧的身上白色锦袍迅速染红,大片大片的刺目耀眼,像是妖艳的曼陀死亡之花。
邢铎是禹珏尧的影子,他天生为护主子而活,此刻已经闪到亭内,将剑驾到了年华的脖颈上。
“下去!”
“殿下,这……”
“孤让你下去!”
邢铎收了剑,临走时瞥向地上的年华,那眼神不是记恨,而是轻蔑。
年华自是感受到了这目光,它比愤怒还要令人堵心。对,她是在作践自己,旁人的冷嘲让她更加清楚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禹珏尧,我爱你,我爱惨了你。我甚至用了整整三年孤寂冷清的山中岁月都没能忘了你!可是那又如何?当年的舞雪檀难道不爱你吗?!最后,她不是照样放不下舞家。我同她一样,虽不恨你,但怒你,恼你!”
“这世上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是可恨苍天无眼!我知你禹珏尧从不晓得手下留情,谭家、舞家、羌族、闫成文,你何曾绕过谁?所以,我也从未想要要去奢求你什么。但同样的,你不能如此霸道,霸道的将我的世界逼得只剩下你!”
年华这一下,刺得不轻,禹珏尧的肚腹此刻痛到周围肌体几近痉挛。他的面色也开始发白,额头渗出点点虚汗。可是他犹自撑着,甚至悟都不捂那伤口,任它肆意流血。
“孤问你,是否还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他盯着她,眼眸里已经是一片死寂。
“何必呢。”
年华最后笑着回给他的话,只有这三个字。
白锦年说,这个孩子来的及时,其实一点儿也不。这个世界不够美好,不能令人憧憬。
“孤懂了。可是年华,这个孩子是孤的,你无权决定它的生死。你不要,孤要!这是孤的第一孩子。”
禹珏尧走了,走的时候吩咐邢铎,让暗卫将年华‘带’走。于是年华被送回了府中,但不是拾玉院,而是清风院。
禹珏尧命人将他卧室旁边的一间侧房打扫出来,备上最好的饰物,最华美的锦被罗帐,最适宜的吃食点心,让年华住在了里面。
而那根笛子,邢铎要将它收去,年华不肯。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是我师姐留给我的念想,谁都不能拿去。你也莫要为难,我毁了它便是。”
最后,年华当着邢铎的面,将里面藏着的利刃机关给拆卸扔掉。年长风的机关制造,也只有他的徒弟能解。
“你看,这样它就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笛子了。没有羽翼,没有过人的地方,只能被拿来把玩,供人消遣罢了。”
邢铎回去复命,以后也没有再提过主子收回笛子的命令。
幺儿也被带来了清风院,在这里侍候年华。但她同年华一样,仅能在房间里活动,去不了任何地方。甚至连碰一下门,都会被突然跳出来的暗卫给擒住。
年华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睡的睡,该吃的吃,安胎药是一碗接一碗的喝,从来不说一个苦字。
直至那天,流瑶来‘看望’她。
流瑶放出来了,这是在年华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有阁老矗在那里,流瑶又没有做什么真正不可饶恕的事情,禹珏尧不会囚她时间太长的。
“流瑶姑娘怎么想到来我这里走走了,莫不是阁老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