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结局卷十一
温画道:“你们岑氏仙族既然和上微有灭族之恨,那为何这些年中碧落没有你们半点声息?”
虽然岑氏族人被上微驱逐到人间,但毕竟没有被斩草除根,以岑氏仙族的天灵之资,重入碧落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万年以来碧落中并没有再出现过岑氏族人的踪迹。
这样一个仙族像是从此销声匿迹了。
子书看着她不解的模样,颓丧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悲凉的笑声融入了滂沱的雨中,雨水的声音落在耳旁沉重地不像真的。
“这些年在碧落中......”
好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啊,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对他们族人来说是何等的求之不得!
他们不像眼前的女子这般,她是仙,是天界的温画神君,而他们呢,他们化身为最普通的凡人,用蝼蚁般短暂的一生承载着不可能的使命。
子书抬手将额前湿透的发捋到耳后,却是问道:“碧禅溪仙族可还好?”
不意她说出这个,温画道:“碧禅溪一族很好,万年前就已被天帝划入圣地保护。”
子书低下头,神色在密集的雨中已模糊地看不清。
她想起她们岑氏仙族的故事是由长辈们世代相传下来的,儿时的她初次从长辈那里听到这个传说时,尽管家中长辈说起时无比的虔诚与郑重,可她仍旧半信半疑:
是啊,他们这样普通的凡人怎么能和上古仙族有关联呢?这些传说只是他们先祖们的臆想罢。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恍惚地觉得,这一切再真实不过了。
她自嘲一笑,摇着头道:“原来这就是同人不同命的意思,上古时,我们和碧禅溪都是同出洛瑶仙境的仙族,我们都有着上佳的仙资,丰厚的灵脉,如果没有当年的变故,我们......我们也许会和现在的碧禅溪一样吧。”
碧落中已经没有关于岑氏仙族的只言片语了,可是当子书说起碧禅溪,她心中才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原来上古时还有一个能和碧禅溪相提并论的仙族。
拥有这般深远历史的仙族如今却没落至此,实在教人惋惜。
“你刚才问为什么我们岑氏仙族没有找上微报仇是么?”
子书冷澈的目光直直看向温画,声音透出丝丝刺骨的寒意:“因为我们无能为力......当年为了避免被上微赶尽杀绝,我家先祖自封仙脉,化作凡人,以凡间妻子包姓为姓,隐匿于凡尘人海之中,这才保留住岑氏的一点血脉......”
说到此她停了停,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讥诮地看着温画道,“你知道么上微有多狠么?他进了洛瑶仙境,斩断了我们的仙脉,从那之后,我们岑氏一族永生永世再也入不得仙道了!”
洛瑶仙境由父神亲手建造,乃上古仙境之首,其内有沁心泉是万仙之源,所有仙族皆从中出世,泉中仙脉灵盛,是极圣之地。
当年的岑氏一族在洛瑶仙境中的仙脉被上微所斩,从此,仙根灵气就此断绝,再无入碧落之可能。
洪荒之中,不论妖鬼人魔,只要一心向道就可通过修炼进了仙界,但谁都能进碧落,唯独岑氏仙族已没有任何机会。
温画不由骇然,原来当年的那个神秘真相之中还埋葬着岑氏一族的血。
许久之后,斩云散发出一层晶莹的蓝光将密集的雨幕阻隔在外,温画走到她面前道:
“那么对于我,你想怎么样呢?”
“杀了我?”
“你现在只是凡人,你杀不了我的。”
……
子书强自镇定着立在原地,眸中有一些犹豫,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温画是仙,她是凡人,她没有这个能耐杀她。
可是安排这样的使命,岑氏先祖又怎会没有任何准备?
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小小的木盒,那木盒平平无奇,她口中不知默念了什么,那木盒周围绕的一圈法界慢慢消失,盒盖打开的瞬间里面射出了夺目璀璨的光华,光华流转中溢出丰盈的纯净仙气,那仙气如此深沉竟叫她双手无法握住,子书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握住木盒两端,对温画道:
“这是我们岑氏仙族的圣物――鸿蒙令,只有拥有岑氏血脉的人才可以持有它,这枚令牌是岑霜神女的遗物,令中有她亲手布下的法阵,神力非比寻常,是她亲手为上微准备的......显然这辈子我是等不到上微了,但是既然你来了也是一样的......”
“你和他长得那么像定然关系匪浅,所以你是她的女儿?”
见温画没有否认,她冷笑一声继续道:
“你们血脉相连,用了你的血上微必受鸿蒙令传召,这个法阵他是躲不掉的!”
“温画,上微是你父亲,父债女偿,天经地义不是么?”
鸿蒙令静静展开,那白色的仙气从木盒中流淌而出,向温画而去。
温画没想到她和上微这辈子的父女关系第一次如此鲜明地展现在她眼前――却是要她因为这可悲的血缘偿还本不属于她的那笔债。
温画望着鸿蒙令上那晶莹而柔软的微光,心中除了悲凉之外却意外地察觉到一丝温暖。
她微微怔住没有躲开。
鸿蒙令在仙气中现出身形,小小的矩形白色玉牌,上面流转着无数上古的文字,隐隐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吟唱,空灵渺远的歌声不知是在悼念何处的亡魂。
温画被那歌声引住了心神,不留意指尖竟被那流转的仙气割破,一丝鲜红的血丝被那仙气牵引着往鸿蒙令令身而去,像是溪流入海,融进了玉牌之中。
包子书像是被梦魇困住了一般怔怔站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嘴唇翕动着梦呓般地呢喃道:“我......我报仇了......我要报仇了么?”
微寒的风卷地而起,将温画的蓝衣吹拂而起,她垂在颊边的发丝在她肩头飘舞,鸿蒙令圣洁的白光照耀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平添一丝柔和。
子书看着她的眉眼心中一凛,她颤抖着手抹去眼睫上的雨水让自己的视线更清晰一些,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温画的样子看起来不仅仅和上微相似,还很像另一个人。
先祖留传下的画像,一张是上微的画像,一张则是神女的画像。
而神女的画像一直挂在宗祠的堂中。
子书只觉脑中轰地一声,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冰冷的雨水冲刷全身,她下意识地摇着头道:“不,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会......”
立在温画面前的鸿蒙令陡然间散发出晕染般的光彩,玉牌上那道血线由那仙气指引缓缓地有序地写下了一个字:
那个字子书她就能见过,那是她五岁正式参加家族的归宗仪式,小小的她被家中长辈刺破手指,将血滴入鸿蒙令中,令上显示了一个“岑”字,这谕示着她被认可为岑氏仙族的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