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倒你一身
邱府东院的花园之内,“啊!”的一声惨叫声直入天际。穗儿只觉得手臂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还来不及掀开手臂看,另一波的疼痛便又接踵而至。
邱如涟一边挥舞着鞭子,目光却是未曾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玉歌的身上移开。女子秀发乌黑,昝发之间围绕些许珍珠玉豆映衬着那如玉的肌肤细腻的几乎能够掐出水来,缓步走来,衣袂飘然,犹如仙境而来一般。
见此,邱如涟心中妒恨不已,穆玉歌不过是商家出身,过得却比她们这些官家小姐还要滋润。转瞬之间,她朝着眼前的穗儿厉声道:“贱婢,本小姐让你过来倒大姐姐的恭桶,那是看得起你,你倒是拿起乔来了,既然你那出生商户的主子不会管教你,那本小姐就代她教教下人,什么叫做规矩。”
这穗儿虽然是为冷氏做事,邱如涟却是个不把丫环当人看的,动起手来没个顾忌。被邱如涟一连挥舞了数鞭的穗儿本已经疼得脑袋发蒙,听到她的话却是犹如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连忙转身向停在不远处的玉歌求救,“啊!・・・・・・小姐救我!”
见穗儿向玉歌扑过来,邱如涟的眼中狠厉的光芒一闪而过,嫡母冷氏说过只要大姐姐能与忘川侯公子结成连理,将来便借着侯府的势力为自己寻一户高门出嫁。可目前看来穆玉歌这小蹄子的容貌实在是太过出众,那忘川侯公子见了,少不得多生事端,既然这样,倒不如自己出手毁了,也免得将来挡了自己的前程・・・・・・思及此处,邱如涟的手风一转,直指玉歌而去。
千钧一发之时,玉歌不曾动弹,身边的柳云却是一把抓住了鞭子,一用力便将那边的邱如涟甩到了一旁。
只听“嘭”的一声,那邱如涟便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后脑勺着地,摔得头昏眼花。
摔在地上的人略微清醒,先是一愣,而后便如同弹簧一般跳了起来,看了一眼被甩得老远的鞭子,指着玉歌尖叫道:“哎呦,穆玉歌,你竟然指示这贱奴对本小姐行凶!”
闻言,玉歌一愣,还真是恶人先告状。这邱如涟不过是邱家的一名庶女,却因着母亲只是个通房,位分低下,自小变养在了冷氏的身边,冷氏将她教养的刁蛮任性,自诩与嫡出的没什么两样,再加上冷氏允诺将来出嫁便让邱如涟挂在自己的名下,以嫡出出嫁,便让她自觉高人一等。平日里没少欺负邱家其他的庶出。没想到方才回府,她便打起了自己的主意,还当真是好得很。
“二姐姐,若是柳管家不出手,此刻玉歌就已经血流满面,容颜尽毁了。玉歌倒是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二姐姐,要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说话间,玉歌摊开了柳云的手掌。因为强行抓住那根来势狂猛的鞭子,柳云的手掌划出一道深深的鞭痕,当真是皮开肉绽。若是玉歌硬生生的挨下这一鞭子,后果可想而知。
邱如涟被玉歌的话一堵,顿时哑口无言,那话里头分明是说自己是故意想要谋害她,这样的名声若是传出去,自己这辈子也别想找到好婆家,然而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几名丫鬟婆子,自己好歹是管家小姐,怎么能在商门女子面前掉了面子,思及此处,却是双眼一瞪:“本小姐只不过是代你教训下人,何时要伤你了,你自己要撞到前面来怪得了谁。而且,你身边的下仆竟然伤了主子,便是打死也没商量”。
“来人,给我将那贱妇给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玉歌冷笑一声道:“二姐姐好大的主子瘾,莫说柳管家早在多年前便被父亲恩准脱离了奴籍,即便她如今依旧是奴才,那也是我穆家的奴才,何时轮到二姐姐来当这个主子。今日二姐姐无缘无故的便发落我身边的人,玉歌便要向舅母好生问清楚,这到底是何道理?”
“你・・・・・・”
“玉歌妹妹,如涟只不过脾气略燥了些,并无恶意,还请妹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莫要见怪才好”。正当邱如涟哑口无言之时,东院的内室中走出来一名身着锦绣玲珑素白锦缎,眸若含水,睫羽纤长,腰上挂着一只小小药陶香笼的年轻女子。其姿宛若扶风弱柳,其态生两靥之愁。虽然已经年近二十,容貌却好似比邱如涟要小上一两岁。
来人却是冷氏所生的嫡女邱婉莹。
见东院“莹香园”正主来了,玉歌行礼道:“打扰大姐姐修养,是玉歌的不是了”。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说这些见外话,你入府多日,姐姐身子一直不爽利,今日见了,心中倒是欢喜”,因为是早产儿,邱婉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容貌不俗却是通体带着一股子病态美,眼下看着几年不见的商家表妹出落得亭亭玉立,肤白如玉,又透着淡淡的胭脂微红,当真是好姿色,眉眼之间早没了当初的那份懦弱,周身都似乎泛着一层光芒,这样的人,实在是引人注目得很,顿时眸光一闪。
“大姐姐,好在你及时出来,要不然这穆玉歌还不得吃了我。府里头倒夜香的顾婆子突然间生了病症,我见这穗儿手脚麻利,便让她帮忙打理,没想到倒是惹了她不乐意了”。见救兵来了。邱如涟连忙走了过去,将人扶下了台阶。
听到邱如涟的话,女子摇了摇头不赞同般道:“这次我也不好替你说话,虽说这穗儿是玉歌妹妹的人,你怎可随意支使”。
“大姐姐的话倒是让玉歌惭愧,说到底,穗儿也算是邱家的奴才,既然姐姐这奴才不够使,便是让她帮忙也无妨,只要二姐姐的鞭子不要随意挥使,到时惹下伤人的官司才好”。
说话间,玉歌侧身对着一旁躲得远远的穗儿道:“穗儿,还不帮着大姐姐将莹香阁的污秽东西拎出去,若是晚了,二姐姐的鞭子下来,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那头被打得皮松肉散的穗儿听到玉歌的吩咐,望了望台阶下立着的两位邱家的小姐,心里恨极。明明是为了羞辱穆玉歌,却要拿自己作筏子,实在是可恨。心里头虽然满腹怨愤,却是揉了揉被抽疼的手臂腰肢不情不愿的走进了莹香阁的外间,前去取那一只只污秽不堪的恭桶。
将近一盏茶的时间,院子里站着的一群丫鬟婆子看着穗儿将一只只恭桶费力的抬上院角摆着的那一辆木头车上倾倒入那大罐桶中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众人仿佛在看着一场好戏一般。那边的邱如涟自觉挽回了几分面子,倒也不再纠缠。
那穗儿原本挨了一顿鞭子已经是骨头发疼。拎着数只恭桶来回往返已经是被熏得头昏眼花,待到最后一只恭桶,在外深吸一口气,便捏着鼻子捧了恭桶向外快步走去,也再顾不得里里外外的丫环仆人众人幸灾乐祸眼神及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