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月樱
一期一振在梦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审神者倒在地上的场景。
从梦中惊醒后,一期一振坐在床上调整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等情绪稍稍平复后，他借着月光看了看弟弟们,确认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而被吵醒后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先前大家对审神者失忆的原因也不是没有揣测过――患病、遭人毒手、意外事件，甚至连政府下手的可能性他们也都有暗暗猜测过，不过想必谁也没有料到是审神者自己下的手......
那么，她在梦中再度拾回过往......真的没问题吗？
一期一振来不及多想,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上内番时穿的运动服外套就悄悄离开了房间――即使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能否说一些劝慰的话，也无法更改那些过往,他所能知道的、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只有......
――陪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
――到这里来吧。
魅影依旧在耳边呓语，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一沉不变又意味不明的字句......
――到这里来吧。
太阳穴持续胀痛,脑内刚回归的记忆就像有着利喙的猛禽，撕扯着她的大脑与心脏,让她无法思考,只是单纯地被痛苦所支配,然后......
――到这里来吧。
顺从着不知从何处传入脑海的声音,一步步被牵引着迈向某个地方――
“......主......您......？”
断断续续不明晰的声音和来自过去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鬼魅声音混杂重组，把审神者的脑子搅成了浆糊，步伐也随之变得沉重,意识像是被沉入大海一般――
“主公！”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仿佛被沉海的思考的能力也逐渐回笼......
审神者眨了眨眼睛，睁眼便看见了一期一振满载忧虑的蜜色眸子，而后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了被一期紧紧拉住的手上。
“一期？”审神者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按了按还在胀痛的太阳穴，甩了甩脑袋，像是想要甩掉什么似的，而后一脸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并不在寝室，而是在庭院的时间仪器前。“我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深感抱歉。”
看到审神者清醒过来，一期一振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不过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放松的迹象。
“请容我逾越问一句......主公您......是想回现世吗？”
“......诶？”
审神者不明白为什么一期一振会这么问，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他，一期一振长叹了一口气，模样看起来有些无奈。他撇开视线，抿紧了嘴唇，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在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才指了指审神者面前的时间仪器开口说道。
“狐之助没有说过吗，这个装置除了连接溯行军试图破坏的历史时间之外，也可以通往现世――如果我刚刚没有擅自做决定拉住您的话，您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想要在补充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变得犹豫不决起来。审神者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只是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而后点了点头。
“是吗......”审神者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瘪下嘴，但很快又试着隐藏自己的情绪，撑起了一个蹩脚的笑容，看起来格外苦涩。“谢谢一期――没有你拉住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去哪里了呢！”
“主公.......”
一期看着少女没有像以往那样充满朝气活力的灿烂笑容，也没有要坦白过去的倾向，尽管心疼，还是咬了咬牙――
“您，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审神者睁大了眼睛，讶然地张着嘴，一期一振低垂着眸子，不敢去探看她的表情――虽然身为刀剑，人心上的事情还有许多地方朦朦胧胧摸不清方向，但是还是有一点能清楚的......
不会有人喜欢自己的事情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曝露给另一个人知道。
他对自己能看见审神者以梦境形式展现的过去记忆这件事缄口不言，为此窃喜，也为此烦忧――窃喜的是他与别的同伴不同，即使是三日月对审神者的过去也只是猜测，而不能准确的知晓；烦忧的就是担心她知道了之后会心生芥蒂，就算是刀解......
“一期你――”
他静静阖上眼睛，等待着判决......
“有超能力吗！？”
......？
怎么感觉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一期一振茫然地看着凑到他面前的审神者，眸子闪闪发亮，其中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厌恶......
虽然没有被讨厌是很开心，但是主公好像很容易被拐骗的样子，反而刚让人担心了怎么办？？？
一期一振还没缓过劲，便有了新的担忧――被担忧的人丝毫没有自觉，反而拉着他的手，开始左一句右一句地问起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还可以大变活人之类的，对此，一期一振心情十分复杂。
好在最后话题还是绕了回来。
一人一刀大半夜泡了壶茶，学着三日月平时的做法，坐在檐廊上把事情都互相交代了一下。
审神者倒是对一期一振能窥探自己记忆的事情意外显得十分冷静沉着，一句“一期你又不是故意的，怪你有用吗？”把一期一振堵得无话可说。就在两人陷入尴尬沉默的时候，审神者阖上眼睛，一期一振注意到她用力握紧手中茶杯的小动作。
“如果一期没有看到的话......我大概什么都不会说吧。”审神者垂下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而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嘴角虽然是微微翘起，看起来却有苦涩溢出。“知道了也好......不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些事情......”
审神者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压抑不住情绪，吸了吸鼻子，垂下了脑袋，闷闷地开口说道。
“我很差劲吧，一期。”
“明明做了约定......”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都嵌进肉中，自己却恍若未觉，语气里满是对自己的埋怨。“但是，我什么也没做到――”
“特洛伊美亚也好，哥哥也好......我哪一方都保护不了！”
“全部、全部都是我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