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背、背台词？

八点刚过，吴蔚这哈欠已经是一个接着一个，眼前都要花成一片了。书上的铅字只觉着越来越看不清，好像自己会缩小似的。却是想都不要想可以休息，今天背不完明天所有人都得空转一天等他的进度，这事他吴蔚可干不来。

陈正清来敲门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吹风呢，可能是室内温度太低了，对方一进来就打了个寒颤。吴蔚赶紧把窗给关上了，“背台词呢，清醒清醒脑子。”还不忘解释了一句。

问了才知道陈正清也正在那跟台词犯愁呢，想过来找他一起背，毕竟全是他俩的戏，一来一回说不定会容易些。

吴蔚正怕自己背着背着睡着了呢，有个人肯陪着他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个人也都各自顺过明天的戏了，便从头开始过，一遍一遍的对戏，直到脱稿为止，接着继续下一场。这样下来进度确实比吴蔚自己背的时候要快些，有些时候甚至还能叫他俩对剧本里的人物情绪产生更深刻的了解。

即使这样也还是背到了凌晨。还是汪柯听到吴蔚房里有动静，特意跑过来敲了敲门。看着两人一人一手剧本似乎正起劲的样子，汪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咱现在就去拍得了。”汪柯倚在门边，站在那一个哈欠赛一个哈欠没完没了的打个不停。

“我是没问题，说走咱就走呗。”吴蔚把剧本一丢，精神抖擞的起了身。陈正清显得疲惫许多，倒也还是满脸的笑意，看着俩人那互相逗着玩。

“快睡吧我的两位祖宗呦，这眼看天都快亮了，你俩再不睡可真就要直接奔片场了。这几天等剧本呢，戏不会排特别满，没事，睡去吧。”汪柯说完冲陈正清招了招手，要他赶紧回屋睡觉。

陈正清也是累了，向吴蔚道了一声早点睡便和汪柯一起离开了房间。

这边吴蔚正上头呢，没有半点睡意，躺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下的。

吴蔚被小彭揪起来的时候正做梦呢，一口枣花糕眼看就要吃到嘴里，然后他就醒了。“彭翔宇！”吴蔚顶着一头鸡窝在床上发起床气呢。

小彭把早饭往那一搁，“早点给你放这了啊。”说完就坐到一边玩起了手机。本来把人叫起来就算完成任务了，不过为了防止吴蔚睡回笼觉，彭翔宇决定多呆一会。

汪柯把拍摄时间定在七点，也是因为闲散了好几天，想着让剧组的人都紧张一下。

吴蔚去的已经算早的了，到那一看陈正清妆都快上好了。“够早的啊，你昨晚上不会没睡吧。”

吴蔚停在陈正清背后，冲镜子里的人做了个鬼脸，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嚯，你这脸上是抹了几层灰啊。”

“不用羡慕，一会就轮到你了。”说这话的是正在给陈正清化妆的刘倩妮，也是从第一部就在组里，大家都熟。

“别啊刘姐，这个妆实在是，影响我帅气的面容。”说完吴蔚自己就先乐了，这话恶心别人与恶心自己的功效简直分毫不差。

陈正清倒想笑呢，无奈正化着妆，只能硬憋着。

“你那是先天不足，可别碰瓷我的化妆技术，你看人小陈这化完了不照样好看的不得了。”刘倩妮把陈正清的脑袋一把捧过来，拿给吴蔚看，好像手里捧的是个洋娃娃似的。

“唔，也就比我好看那么一点吧。”吴蔚观察了两眼，十分不走心的得出了结论。

吴蔚长得确实不算传统意义上面容姣好那类。好像天生带着三分的玩世不恭，一双垂眼叫他看起来既颓又丧，身上带着甩不掉的少年气，笑起来却永远是草莓味的甜腻。极为混乱的组合，却在吴蔚的身上中和的恰到好处。

这也是当初他被挑中的原因。十几个仪表堂堂的竞争者，最后被选中的，却是背着书包靠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等人吴蔚。

他们说要他来演电影。“我得回家复习，快期末了。”吴蔚给的答复既真诚又叫人觉着好笑。

他不认识这几个把他叫住的陌生人，也不想和他们多做交谈。他不过是过来给他家邻居送磁带的，说是有表演，很重要，他这才没去和同学踢球，一个人跑到这来。

一路风驰电掣的骑车过来叫他出了一身的汗，他现在只想去楼下小卖部喝上一瓶冰冰凉的北冰洋，不想拍什么电影。再说他明天还要上学呢，哪里有时间和这些人去拍电影。

站在边上的老头开始一直没说话，样子凶巴巴的，吴蔚有点怕他。后来这老头突然说要自己带他们去见家长，吴蔚就更害怕了。

总该不会是自己犯什么事了吧？他站那低头扒拉了半天头发，却是什么也想不出来。他明明就只是在那站了一会，别的什么都没干。

再问他话，吴蔚就干脆什么都不答了。也不看屋里的人，偏着头望向窗外，心里盘算着要找个机会撒丫子走人。

那些人在那不停跟他说拍电影是好事，说的天花乱坠的，吴蔚站那越听越心慌，觉着自己可能是碰着人贩子了。后来又说拍电影有钱，这事就越听越不靠谱了。

吴蔚想跑来着，刚一起步就被身后一大哥给拎回来了，那大哥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练过的。

后来老头跟那一个劲的笑，说他找着了，伸过手来要揉他头发，被他给一偏头躲开了。吴蔚最讨厌一身汗津津的时候有人动他。老头左手捞了个空，却是笑的更大声了，不停地说着什么一模一样。

吴蔚从小生活在大杂院里，那地方鱼龙混什么样的住家户都有，他也算是从小在胡同里混大的，那天可真把他给吓坏了。

到了他还是带着那个老头回了家，主要他怕要不这样自己就永远回不了家了。进了家门他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这一路上他都怕这几个突然给他套个袋给掳走了。

后来他爸妈和那几个人谈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就记着那几天他爸妈格外奇怪，动不动就把他给叫去，问他喜不喜欢读书。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反正考的好爸妈都高兴，他就喜欢。

有一天爸妈特别严肃的和他谈了一次，他才知道那些人真的要他去拍电影，就是电视里演的那些。

“那不就成明星了吗？”在他当时的认知里，拍电影和明星是可以划等号的。不仅是他，在他父母的眼里，也几乎就是如此。

那想当明星吗？问他。不想，但他听说明星可以坐飞机，他一直都想坐来着。他就说想。这事就是这么定下的。

也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后来的很多年来，他父母都会这么问他。有时候看似漫不经心的接一句，有时候开玩笑似的来一句，也有认认真真问他的时候，他也不经意撞见母亲私下里抹着眼泪跟父亲哭诉的时候。

吴蔚不知道怎么才算后悔，他觉着现在生活挺好的，最起码他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从来不用为钱发愁。他记忆犹新小时候父母为了生计的起早贪黑、奔波劳累，也历历在目自己曾几何时的穷困潦倒。

吴蔚觉着自己不是一个能够朝九晚五的人，即使顺利的大学毕业，他恐怕也不会是那些个所谓有为青年其中的一员。

父母看自己孩子总是带着盲点。他母亲便是这样，总以为他不论做什么都会出类拔萃。可他离成功从来很远，演戏是他最为擅长的了，却也还是不过如此。

吴蔚不觉着后悔，他说“所有的后悔都是自作自受。”节目里的其他嘉宾听了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没在说笑话，可似乎没人把他的话当真。

陈正清却是待在另外一个极端里。

白天的时候吴蔚不过随口迎合了几句，晚上收工后他饭还没吃完呢，这边房间门就被敲开了。

“什么事啊？”嘴里还有半口土豆饼，说话都不利索。

门外的陈正清被问得一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蔚还急着吃饭呢，直接把人给带了进来，自己一转身又坐那开始吃上了。好一顿的交流他才明白过来，陈正清是找他背台词来了，手里还拿着剧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