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落谁家【二更】
谢流离真拿他没辙了。
伸手去谈一谈他脖颈处,果然如他在六螺城所说的有灵骨。只是方才呓语时,身上还热躁躁的,等熟睡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热一时冷。
难道他这嗜睡是种病症或者……中过邪?
谢流离的修行只限于符道,只能拿纸符出来给他照一照有没有邪祟在身上。光明符拿在他头顶泛出红光,谢流离持符从头到脚地给他照一遍,逡巡到左边肾脏之时,倒是空的。
太子少个肾?!
虽说一个也够用了,可这身子虚的毛病算是落下了,日后恐怕房事上面也要悠着些……
谢流离又羞耻了。只不过她心思想,若她都能测出来太子身上少了东西,那么太医院和京中的玄门当职的肯定也知道。
可谢流离听说过,只有一个肾,也活得甚好的人,怎么偏他就这么虚弱能睡呢。
脸燥红一阵,那谢月晕又开始吓得直哼哼。谢流离望见她,便想到太子注定是与她二妹有缘,姻签定谢女姻缘,这是祖上的惯例,姻签并非由父亲所出,也非由族中所出,是谢氏所托玄境所出,就算作是天意了。
如果她非要因此而更改二妹的姻缘,那么于谢家的气数损益也会改变,在玄境高于地面的这个世道中,世人对她的尊敬,不也是因为一个“天道昭然”么。
她叹一口气,打横了使力将这重得要命的宁昱横抱起来,这家伙仰倒在她肩头,睡着时还会伸舌尖一点去抿唇,好似是梦中回到亲娘跟前,梦见唇上有奶渍没舔干净的模样。
好不容易将他抱上榻去,这才回来惩治谢月晕那个丫头。扯下她嘴上和耳朵的符,“还敢不敢乱说话了?”
谢月晕不服气,“那你说他是谁?”
谢流离微想了想,“是我徒弟叶炎……我当做仆役使的,行了吧?”
说完这句话,胃便抽痛了一下,这下是对不起叶炎了。若是叶炎能听到,眼下以他黄兽的躯体,是不是会咬她?
“不管是徒弟还是仆役,睡到了主人家的床上?”
谢流离又要给她贴上去,月晕慌了,“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等谢流离将她身上符全撤光收回,月晕又挽着她肩膀,“长姊得陪我去看阎罗王,啊不,王去,前日都答应了的!”
谢月晕往床上瞟了一眼,“阿姊,你徒弟可不是良配,咱们婚姻不由自己做主,此回的王与你样样匹配,你没回来时,我便听舅说,王是来同你交换庚帖的呢,他还带了几车的好东西,应当就是一部分的聘礼。所以啊,你可要注意点自己的名声,之前做过什么,咱就翻篇啦……”
谢流离瞪她一眼,真想将她挂树上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下拉着月晕后脑脖颈的衣裳将她往出提。
月晕一边小碎步怕着她地走出来,一边贼眉鼠眼地望她,估摸出了门口,她就要用符把她这破洞的大门封上,她肯定是怕别人知道她“金屋藏娇”的。
果然,谢流离依着她想的做了,月晕觉得她这大表姐的一切尽在掌握,那么接下来要为她牵红线,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个人互相牵扯地往外走去,月晕鼻子敏感,大约走到她二姐谢笙的院门藤萝前时,突然闻到一股怪味。
“这什么味儿,比狗尿都难闻。二姐院里养了什么啊?”
谢流离也闻到了,这味道确实重了些,依着她的见识,倒是有点狐狸骚了。
一个婢女刚好站在门口,谢月晕过去打招呼,“正好,你告诉二姊,就说长姊回来了,她一天到晚地不出门地,别给闷出病啊。”
那小婢子的丹凤眼眯缝着,张嘴笑得魅得很。
谢月晕打量着她,心想这小婢原先见过的,没现今妆容这么招摇,活像个小狐狸蹄子。“你还站着干什么,进去传话啊!”
谢流离在一边观察她二妹的院落,总觉得与以前有什么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呢,陈设已经多年未变了,婢子也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不过是对月晕不客气了些。但是二妹一向独来独往,不爱和月晕走动,她家小婢子不搭理月晕倒也正常。
果然那婢子向谢流离说话了,“长姊回来了,姑娘今天身子不爽,让我跟这里等着,若您来了,就同您说改日再约您一同出去走走,去郊外爬山野游。”
谢流离道,“那让她歇着吧。”
那婢子伸出手来捂口一笑,“行呀,姑娘们那我就先回了。”
月晕还要再跟她争吵,谢流离一把抓住她,“大白天的,你要硬闯干什么,今日里你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还不够?”
月晕疑惑,“阿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院子里有什么我不该看见的?”
谢流离道,“晚上,晚上我带你来看。”说着将她架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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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里王宁票救嗽旆眯徽,说是与家主在庭院里面下棋。谢流离的父亲是个高手,那王日前见时还能自己与自己对弈,看来棋艺也不俗。两个人已经在亭子里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那旁边看着的侍卫与黑鸟,还有他父亲身边一个老仆,站在旁边却也津津有味,但不敢说话指点。
若是指点,那就成城郭门口夏天半夜里,支个棋摊子一堆围观的乡下老农了。
那老仆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发出一声叹,下棋的两人恍若没看见,继续按既定的步骤铺路。
这个时候谢流离已经被月晕拽着靠在那棋亭外面柱子上了。
她是看不懂棋的,谢流离也无心看棋。眼前的这个王在活人身上布下的局可比他那不声不响的棋子来得妙。
等到她爹认栽,道,“这真是没法脱出来了。妙哉,妙哉啊。”
王面无表情地收子,“丈人还来吗?”
“丈人?!”月晕忽地叫出口去,王身边的侍卫迅疾转头,他不认得月晕,但认识谢流离,于是跟王说,“谢筠。”
她爹谢道闻穿着一身道袍,如今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丝毫没有老态,瘦削却精神,目光矍铄。
可不是么,每日里有玄境丹药,都是名品,比谢流离藏的那些保命丹丸还要珍贵,这是皇帝都享受不到的。
谢道闻坐在棋亭当中善目地招手,“阿筠,来。”
谢流离平日在鬼神面前是主,是爷,但在她爹面前,她首先得是个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