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宁昱来了【二合一】
谢流离将冰凉僵硬的尸体抱在怀中。那个像极了自己少时绣下的荷包,上面还有它唾液和血液的气息。
谢流离抱了一会儿,周遭寂静得可怕,她想起以前同叶炎一起□□小鬼儿们唱的调子。
从她的纸包中翻出几张可以召唤小鬼的,贴在地面上默念咒文,将它们从周遭召了过来。
“会唱什么歌儿?”
谢流离抱着尸体晃来晃去,就像母亲摇晃怀中的婴儿。
小鬼儿们俱是在宫中长大的,其中一个看见她这血肉模糊地抱着一只东西,便说道,“妾会一首长明灯,给上人唱起。”
“长明灯,灯长鸣,
良人不复醒,侬身何处寻,
三尺地下忘川处,良人上船莫思侬,
侬编侬发栓君发,来世计取沉江东,
沉江东,埋侬骨……”
女子的歌调凄凉悠远,如泣如诉,那遥遥的侍卫与玄侍听闻,迅疾向此方赶来。
谢流离痴痴问,“要人莫思,为何又要人计取?”
小鬼儿道,“黄泉路上要是回头,就成我们这孤魂野鬼啦,所以不能思今生,但可思来世。”
第二个小鬼儿嗤道,“唱的是什么,这又不是死了人家郎君,人家也没有要下那三尺地府去寻。”
谢流离蓦然仰头,“你说得对,还能去寻魂。”
第三个小鬼儿怒道,“你们都是没良心的,想想这可怜见的小东西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被那玄侍打死的?打死不偿命,仇人逍遥快活,咱们的命怎么这么苦……”
玄侍越发靠近了。三个小鬼儿站起来,头发铺散天地间,龇牙咧嘴地露出凶光,伸出白骨一般的手指。
谢流离茫然地望着她们,她们道,“躲在阴沟不出门,出门今便要发威,上人当做行行好,赐我一符索冤去……”
谢流离闻言,听话地拿出三张空白的符纸,从照袋中取出笔,点朱砂。
三枚符纸飞起落在她们的眉心,鬼魂的身形在月下露出形状来,得了阴符助力,三鬼狂力大增,迅疾飞出,黑发如雾,身躯如烟,盘旋在那玄侍周围。
三鬼增符,威力巨大,缠斗不休。凄美歌声中夹杂恐怖的笑意,三人合力与人相斗,旧日宫中落难的恩仇,一并发泄。
谢流离抱起尸体,从空中跳起,沿壁向宫外离去。那十六卫追赶不休,她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回到学馆即入房门翻出所有的地下藏的金银箱子,一应搬到叶炎的坟头。再将谢九摆在他坟边上,坟前开坛预备十八种材料,摆好当年叶炎的包括坟地香灰、黑糯米、羊牺牲、蛟妖皮、青虎皮、金银财宝、天马酒等等,尽皆是她这些年早就准备的。一应摆好,撒米撒酒,口中喃喃,告苍天。
开启与地府的缔约仪式。
转瞬间狂风大作,吹起香灰,香灰漫天杂糅大地,变成沙尘卷下来。坟土渐渐倾入天空。谢流离贴在坛上的符纸上朱砂耀目如同红日,远远地,在坟前出现阴阳鬼差,长舌远站,而声音忽从天边来。
“彼所求两魂,一人一兽,并非天地良才,只两颗沧海粟,资付足够,体恤死生情深,为你缔约,消记薄册名,引归阳关道。”
鬼差即刻便消失了。
谢流离喜极而泣,果然准备这许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流离等在坟前,挖开那土壤,下面放着一座棺木,贴满了她当年所立的符文阵法。一一为之解开,将棺盖掀起。那里面的尸体宛如昨日,恍然就是当年水沟中的叶炎。
只是他的面部已经溃烂,若是魂魄能够回来,身体便能恢复再生,只是脸上,恐怕得再遍寻名医为他治脸。
风骤然停了,显然是怕打搅阴魂的回归。一切归于沉寂间,谢流离曲腿靠着坟边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渐渐睡着了。突然感到有硬硬的湿湿的舌头在舔自己,睁开眼睛去,已死的谢九盘在自己身侧,一遍遍地舔着她垂在地上的手背。
它的身上还有血,魂回来的,体还虚。谢流离惊喜地抱着它,一边等待着坟里的动静。
渐渐地,便听坟里有耸动的声音,谢流离放下谢九,探身望过去。见那坟冢里躺着的叶炎,身体微微动了动,随后,突然在难以辨认的脸上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谢流离太高兴了,以至于眼泪铺了满脸也不知道,她颤抖着说,“叶炎,你醒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那叶炎纳闷地望着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攀爬着跳将上来,仰头望着周遭大地。
谢流离再也没法管那么多了,扑上去抱住他,将头枕在他肩膀上一边哭又一边笑,脸上狰狞得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那叶炎并没有张开手来回抱她,反而将她推开,突然张口,发出奇怪的北地口音,说着叽里咕噜听不懂的似乎是西突夷狄的话语。
谢流离懵懂,听了一会儿后,便觉他似乎不是叶炎的魂魄。谢流离不明白,难不成那地府的缔约骗了她?竟然拿走她的全部金银财宝最后只随意换了一个阴魂吗?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这不合规矩。这天下没有不对应尸体的阴魂,还魂必是还到自己身上啊!叶炎的魂魄由于谢九的死,已经完整,所以这也不可能是因为他魂魄不整才造成的。何况此人会说话啊!
她转头去看谢九,谢九乖巧地躺在她边上。
谢流离唤它,“谢九?”
谢九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它分明是认得她的。
那叶炎开始不停地说话,用手指着她,说得情绪激动似乎在骂,骂得谢流离懵在当地,过了片刻后,她强行拉起对方的衣袖,用真气使力拉扯这对方走到市上,找能听得懂他说话的人。
见那市面上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都知道他是西突的,谢流离便越来越相信是缔约弄错了。
随后她将那人封了手脚,放上马车去往大哥家中去,这个时候天才蒙蒙亮,今日刚好是十五休沐,他大哥还都未起来。
她站在门口央人不停敲门,生生地将他哥哥敲起了床。
很快地,连谢笙处都听到了动静,起身披衣出来,望见她灰头土脸地拉着一个满面溃烂的人,虽然胆怯,她还是走过来问道,“长姊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