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实验是在喻远庭彻底康复开始的,付锦已经从喻远庭的寝室搬出，直接住到实验室里，彭凡也因为付锦被特批可以进入到实验室。

喻远庭有整个基地需要管理,无数事务缠身，他还是每天定时来实验室查岗。

哪怕上午刚问完实验结果,下午还是刻意跑来问一遍进展。

彭凡已经完全忽略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付锦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实验,以至于各种实验数据，彭凡仅凭借听力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付锦在实验室泡着,去植物种植基地的时间少了很多,喻远庭每天都会给他带来视频,看着这些植物健壮成长,付锦十分欣慰。

这边的实验进展很慢,付锦仍然是被检测的对象，但是在这里他有参与实验的权利。每天检测完的数据会和彭凡一起研究。

穹顶的研究是单纯的分析脑电波的变化规律,从脑电波频率的对比进行推测。彭凡这边的研究在脑电波频率的基础上,又加入了医学性的研究，她会从人体运行机理分析脑电波变化的原因。

付锦这几天一次次的进入芯片植入舱，每天被各种仪器包围,虽然穿着防护服，身体也难免会受到影响。

每次喻远庭看到人脸色苍白,身体消瘦的模样,都想劝他放弃,但每次都忍住了。

他太了解这个人，看似柔柔弱弱，骨子却比任何人都固执。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付锦每次躺到芯片植入舱时，那些梦境中的回忆都会再次袭来。

每次从植入舱出来时,他都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会舒缓自己的心情。下一次进入时还是会惧怕，即便如此他还是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付锦在这边参与实验，放了穹顶的鸽子，早已引起了那边的不满。

好在那边还有喻欢顶着，但是叶峰还是派来了大双和小双。提出要和地下基地一起研究，喻远庭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实验在这里，什么时候实验，什么方法实验都是喻远庭掌管。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付锦那边的实验没完成，早晚都要再去帮忙。如果大双小双在这边可以完成实验，付锦就不需要走了。

大双、小双自然是不能进喻远庭的实验室，他又给两个人另寻一个办公地点。付锦辛苦点两个实验室跑，但是很多检测结果和实验结果都是可以共享的。他们也可以通过视频通话讨论，倒也不累。

彭凡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付锦最近的脑电波波动又太频繁，他们总算找到了点规律。

付锦的脑电波和常人果然不同，更像是被设定的某种程序，每次付锦左耳出现嗡鸣，都像是原设定的程序被侵入，而侵入的那个频率更像是人的正常脑电波。

这个结论让彭凡心里一惊，付锦在程序研究方面的技术毋庸置疑，但是对人体研究并不擅长，自然不能理解这些数据的真实意义。

彭凡没有办法把自己的猜想直接告知，毕竟这些太过残忍。

她只能找喻远庭，先说出自己的猜测，然后听喻远庭的意见。

喻远庭的办公室在付锦走后就变得异常冷清，他大部分时间都不让外人进，所有人的各种事情都通过视频电话、脑电波传达，就连张意几次找他也被拒之门外。

彭凡突然造访，喻远庭心中感觉隐隐不详，破天荒的打开门让人进来，从而导致外面的人都在猜测，喻远庭对彭凡到底是不同的。

并不大的办公室内并没有外面人猜想的旖旎春光，反而显得异常冷肃，让喻远庭心理的不安加剧。

他双手用力的交握一下才问“付锦有事？”

彭凡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才道“我怀疑付锦不是人。”

喻远庭本要拿水杯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睛盯着彭凡看了好久才问“你说什么？”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喻远庭却没有办法从自己的脑子里加工出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一直没有办法在他身体里移植芯片，我怀疑是因为他身体里本来有芯片，我们的芯片和他的芯片排斥。”彭凡顿了一下，给喻远庭理解的时间，然后又道“我在他身体里检测到两种不同的频率，但是其中一种一直被压制着，偶尔被释放出来的时候都是付锦发病的时候。”

说完后又解释道“就是付锦每次昏迷的时候，上次在禁闭室我检测到他脑电波有变化，但是那并不是原来脑电波的变化，而是被压制的脑电波占据了上风。”

“你说付锦有两段脑电波频率？”喻远庭良久才把理顺这些信息，虽然这种反应并不符合喻远庭的性格，但是有时候关心则乱纵是喻远庭也难以逃脱。

“嗯，而且主导他脑电波的那段频率更像是被人植入的程序。或许他在蓝星上时就是一个实验品。”彭凡的声音压抑着，她太了解如果付锦曾经是一个实验品需要经过多少痛苦。

“蓝星上会有这种技术吗？”喻远庭看似在问彭凡，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认识的那对夫妇，那个暖黄灯光的小屋，从来都不简单。蓝星中又存在多少这样的人呢。

“怎么才能确定？”喻远庭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面上仍保持着万年不变的冷静。

这些年来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任何时候看起来都不会慌乱。但是喻远庭自己很清楚，他的心里早已经兵荒马乱。

“我需要重新给付锦做一遍检查，我还是很疑惑以我们的技术如果他身体植入芯片不可能会查不出来。”彭凡心中的疑虑也是喻远庭心中的疑虑。

纵然蓝星上有他们不知道的高手，但是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蓝星的技术和他们现在的技术是不可比拟的。

“你有什么看法？”喻远庭心里有了猜测，从彭凡说怀疑付锦不是人的那一刻。

“我觉得付锦的肉身是真的，但是支配他肉身的脑电波是程序。”彭凡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毕竟这个判断和说付锦是一个机器人没有区别，但是从当前的研究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只是付锦身为人时的脑电波并未完全消失，偶尔会抵抗机械植入的脑电波重新出现。

喻远庭把椅子向后推出一段距离，长腿向前伸展，整个人仰躺进椅子中，眼睛看着天花板，这个事实太难接受，他宁愿相信付锦是蓝星派来的。那样自己可以把他禁锢在一个地方，不让他与外界联系就是。

也不想接受付锦被人为改造为机器人，他不了解这个改造过程，但是可以想象，那必将是挫骨重塑的疼痛。

喻远庭的眼睛酸涩，紧咬着牙关，不让眼泪流下来。

“能判断出他是什么时候被植入的吗？”喻远庭不敢想象付锦幼小的时候遭受的这一切，难怪他会那么胆小，自己以前还会因为胆小嫌弃他，又一次次的吓他，此时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

“至少是他没有记忆的时候，他现在每天在实验室没日没夜的忙碌，是为了找出真相。如果有记忆，在他本身脑电波出现时他不会不记得。“彭凡推断道。

“什么时候检测？”喻远庭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抹了把脸尽可能保持自己的理智。

“尽快吧，最近他的脑电波波动挺频繁的，可能是身体太劳累，也可能是他本体意识觉醒，如果两种脑电波互相争夺主导权，我怕会影响他的身体。”彭凡咬着嘴唇，学着喻远庭克制自己的泪水。

她早就把付锦当做弟弟看待，在1448星上并不存在什么感情，亲情、爱情、友情在这里都是稀罕物。彭凡以前认为自己一心爱慕喻远庭，但是后来想想那很可能是在这冰冷的世界想自己觅得一片温暖罢了，哪怕那温暖是她自己为别人燃气的篝火，所以她才不在乎喻远庭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