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喻远庭和周豪一起长大,虽然两人早已阴阳相隔，但周豪的模样已经刻在喻远庭的脑中，并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淡去。
喻远庭回想着周豪不同时期的模样,心中默念着周豪的名字，突然一个人的脸连同他的名字一同闯入喻远庭的脑海。
喻远庭猛地向后退出一步,手扶着门,木然的看向付锦,然后几乎用气声询问道“豪放？是周放？”
付锦握住喻远庭的手，学着喻远庭照顾他的样子,抚着喻远庭的后背安慰着“我们可以再确认一下,我只是觉得他们有点像。”
喻远庭摇了摇头,无助的蹲下身去。
从付锦的角度看去,这人周身那层带有威慑性的气势全部消散,像是一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大狗，落寞、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付锦矮下身把喻远庭揽入自己并不宽阔的怀抱中,尽可能用这种方式传递一点力量。
他没有过命的兄弟，不知道那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总归是不逊于亲人的情感吧。
付锦不会安慰人,更怕说多了让喻远庭更难受。
他不知道周放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喻远庭给周放的是什么处置,他甚至有些后悔提醒喻远庭周放和周豪可能有关系的事。
他把手臂收紧,让喻远庭能感受他不是一个人。
“付锦,帮我把张意抬到隔壁房间吧。”良久后喻远庭撑起身子，两个人勉强拖着张意已经僵硬尸体穿过走廊走到隔壁。
隔壁房门没有太复杂的密码，喻远庭只用手环扫了一下，门锁便自动解开。
付锦先推开门,里面只有两个冰棺，而且没有通电。
他狐疑的看向喻远庭，喻远庭沉默的把张意拖进来后，走到一个冰棺旁通上电，又和付锦一起把张意抬了进去。
喻远庭已经气喘吁吁，他依靠在另一个未通电的冰棺上，缓了一会儿才道“当时植入芯片没有把握，我们五个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先植入，结果他们三个抽中了。没想到……我和张意负责帮他们移植操作，当时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其他人。
我负责的人多，因为是第一次，反反复复的检查了很久。等我到张意那时，他已经帮他们三个关闭了移植仓，而且按动了开关，一旦启动开关，就无法再打开。
因为是张意，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里面的程序操作会出错。这个程序是我们研究了很久，更是操作过无数次，熟练到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的程度，才敢用人体做实验。”
喻远庭手指划过自己身体倚靠的那具冰棺，闭了闭眼又道“他们出来后，出现了很严重的排异反应，精神错乱，而且伤了几个人。没办法我只能把他们关在一个屋子里，没想到他们的能力太强，房子根本关不住。很快那间屋子就被他们拆掉了，那时候地下监牢和实验室还没有建成，地下基地一片混乱。
为了不让他们发疯伤人，我和张意几天几夜不睡觉，一直看守着他们。
后来他们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跑了出去，伤了人，一个人重伤，还好那时候需要引进第一批人，我把那人送到蓝星救治。
我从蓝星回来时，发现他们三个把已经建到一半的基地破坏得不成模样，所有的人都在抗议，说只要他们三个还在就集体罢工。
那一批移植失败的不只他们三个，还有几个人，但是症状没有他们严重，至少关起来不会伤人。
而且他们三个人不需要睡觉，时刻都能保持战斗力，常人根本熬不过，当时人人自危。我已经准备好了捆他们的铁链，因为无法近身，没有用上。
好在第一次带来的人中有彭凡，她能研究深度麻醉药，可以让他们短暂处于麻醉状态。麻醉药马上就要研制成功时，周大哥带着他们两个跑了出去，三个人围困了十几个人，他们像猛兽一样撕咬着那十几个人，其他人吓到瘫软在地。
叶峰站出来说，如果我不击毙他们三个整个基地的人都在葬身在他们三个手上，在周大哥将要咬在一个人的喉咙上时，我开枪了……”喻远庭闭上眼，泪水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但他没有停，他知道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勇气讲出来。
“接着是吴迪、柯秀。他们一个个在我的枪口前倒下，流了很多血。他们都是我害死的，我一直恨叶峰，其实我恨的是我自己。
他们死后我造了五个冰棺，还有我和张意的，那时候我就决定下一次实验我第一个上，其他人在我成功后才能再接受实验。如果我死了就放在冰棺里，但是不能和他们同一个屋子，我身上沾着他们的血，我没脸见他们，就把剩下些的两个放在隔壁。”
付锦才反应过来，喻远庭靠着的是他自己的棺椁。他踮起脚尖，让喻远庭的头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故事太过悲伤，付锦不知道喻远庭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终于知道喻远庭之前为什么在自己出现那些症状时会那么恐惧，甚至做出极端的行为。
为什么喻远庭开始会讨厌自己，或许从自己不听指挥，逼迫喻远庭不得不举枪的那瞬间，就唤起了他曾经那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
付锦的共情能力并不强，可能是因为他的思维大部分都是通过芯片支配，难以与人类的情感形成过多的共鸣，但喻远庭对于他是不同，他能感受到喻远庭此时的心碎。
甚至这种疼痛要超过他曾经受到的那些□□上的折磨。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不要怪自己好吗？”付锦反反复复的重复这几句话，他以为自己经历过人间炼狱，没想到人间炼狱的刑罚并不只一种，原来在炼狱中趟过来的不只他一个。
自己的一身伤痛，挺过去就算是重生了。但喻远庭怎么办，他一辈子都在自责中，他在自己的心中筑起一座牢笼，把自己关在里面，判了无期徒刑。
付锦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他没有办法把喻远庭从他的心牢中救出来，如果是这样他愿意陪着他。
不知过了过久，喻远庭在付锦肩膀上的头才动了动，他紧抿着唇，深呼吸几下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刚刚依靠过的肩头，声音恢复到从前的冷静，只是嗓子还是有些沙哑道“我没事，我们去看看周放。”
付锦点头，担心喻远庭体力不支，一直跟在他身边随时准备搀扶。
地下监牢里机器人帮忙把周放的牢门打来，周放正做俯卧撑，看到他们两个并没有觉得惊讶，嘴里数着数，直到数到50才停下，带着粗重的呼吸声问“付锦，我的俯卧撑已经能做到50了，以前我可10个都做不到，这下你认输了吧？”
付锦和周放在蓝星时曾经比赛过俯卧撑，那时蓝星还没有出现氧气波动。后来氧气不足，他们日常生活都成问题，没有人再有能力运动。
没想到周放竟然还记得这事。
付锦来这里时，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很多鲜血淋漓的场景，按照他在蓝星上看的影视剧情节，周放应该被毒打。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在这里做俯卧撑，付锦惊讶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睁大眼睛看着周放。
“这才几天啊，不认识了？”周放走近金属网，满脸疑惑的看着付锦。
“没有。”付锦回答的别别扭扭，他和周放隔的金属网像是一条界限，把曾经的好友分隔成两个不同的阵营。付锦不想承认自己是来审问周放的，但他既然选择了喻远庭，此时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他与周放间的关系从此割裂。
“那就是被这人洗脑了？”周放斜睨一眼喻远庭，冷哼一声道“你都能和他来这，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了？”
“周放，你到底是谁？”喻远庭打断周放问。
“上次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反反复复地问有意思吗？还是你失忆了？”周放不答，反问一堆问题。
“你是不是有一个哥哥，叫周豪。”喻远庭不准备和他兜圈子，直接问道。
周放的表情从震惊变得狰狞，他摘下眼睛，把脖子伸长凑近喻远庭一些，问”你看我像他吗？“